一个月后,寝室清空了,毕业证也颁发了。若檀找了个工作开始上班。她本来学的专业很难找到对口工作,费了很大的周折后,多亏一位学长帮了点忙才进了一家杂志社。这也归功于她平日的写作功底,但其实更重要的是帮她的学长正在追求楚云,而他家里在报社有关系。楚云家里帮她找好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她的功课一向很好,教授还帮她推荐,所以很是顺利。秦苏苏和尚可儿在棉纺厂宿舍租了间大房子,天天用功准备考会计师证。只是可儿现在工作还没有落实,又没有什么事情做,只是跟着苏苏好玩儿的考一考罢了。她一下子不习惯这样的空闲,心里又静不下来看书几个好友现在都没有时间来陪她聊天逛街了,她便和赵威电话打的更勤了。
若檀的杂志社和楚云的事务所只隔了两个街区,她们俩便合租了个二室一厅的小房子。带着洗手间和厨房,还可以接待朋友,虽然小一点但是房子坐北朝南采光很高,家具什么都有,房东收拾的很整洁,俩人很满意。一个月房租2000,水电费另出,,不算太吃力。晚上下班了后苏苏和可儿常常过来,大家一起做晚餐吃,然后躺在沙发床上面边看电视边聊天,偶尔在菜场买了牛肉,或是熬一锅鸡汤都要留着一起吃。可儿和苏苏有她们的大门钥匙,可儿有时无聊了就会过来做午餐,装在饭盒给她们三人送去。周末时一起爬爬山,逛逛街,打个地铺四人嘀咕一个晚上。这样轻松的日子一晃半年就过去了,苏苏和可儿已经考完试,只等成绩出来。
这天下午若檀换好衣服,和往常一样去上班。她在《城市之窗》工作,她不大喜欢为时尚专栏撰稿和采访的工作,可是工作主要是为了生活而不是为喜好。忙了一天后,若檀收拾好东西后看一眼手机:7点,不知不觉又加了一个小时的班。她匆忙的走下楼穿过马路准备打计程车回家。没提防路边的一辆车正在倒车,开车的人以为她看见了,她其实没留意,结果倒车时一下就将若檀撞倒在地上。
120送到医院后医生检查没有危险,只是右腿胫骨骨折了。那个车主很愧疚,事发后马上报警,打急救电话,一路跟着交警和急救车来到医院。
等到楚云闻讯赶来时,若檀已经先送到手术室去了。她在手术室的大门外看到医生正赶来,是位年轻的医生,他刚要换鞋推门进去。楚云忙抓住机会:“医生您好,我是季若檀的朋友,请问她现在情况怎么样,请您务必要全力救她!”
那医生微微楞了下笑道:“你不用担心,季小姐只是小腿骨折,只要做个患肢的固定手术就可以了。但是时间会比较长,您还是到病房去等比较好!不用太担心了。”
楚云转过身来坐在外面的条椅上,望着墙壁发呆。
“楚云,是你吗?”那个一直也守在外面的肇事着站了起来。
“张启明!”楚云吃了一惊,她没想过能在这里见到她,压根儿不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他,只觉得尴尬。
“实在是太抱歉了!”张启明说。“季小姐是你的朋友吧?”
“是你?”楚云站了起来,隐隐有怒气。
“怪我疏忽大意!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张启明内疚的说道。“你放心,该赔偿的我不会少。她住院的这段时间,我会帮忙俩照顾她。”
“你一个男人怎么照顾她?”楚云冷哼一声。他认错态度良好,再咄咄逼人也没用,总不能把他的腿也打断吧!想到这里楚云如同一只破了洞的气球,她沉默半晌叹气道:“你也不是故意的。只希望若檀不要有事……你现在好吗?”
“也可以说好也可以说不好,”张启明苦笑道:“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你好吗?”
“马马虎虎。”楚云淡淡的说道。对面是一片雪白的墙壁,整条走廊很安静,她看着空落落的墙,那些封存在记忆深处的往事又浮现在脑海里。张启明和她家是邻居,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们读同一所小学同一所中学,他大她三岁。她上初中时,张启明正读高中,每天早晨他都会特意的多带一份早餐,用单车载她一起去上学。她还记得上学的路边长着两排高大的合欢树,夏天早晨清凉的阳光从浓密的羽状树叶的缝隙中温柔的洒下来,微风吹过飘下朵朵含着淡淡香味的细碎粉红绒花。那些羽毛状的小花轻轻的飘起裙裾,纷纷落在头发上,她总是喜欢捡起来夹到书中。他们在一起时快乐不掩饰的笑声,他宠溺的摸她的头发。在考前的晚上在昏黄的台灯下为她辅导功课,他们夹在书中传递消息的明信片......美好的太不可思议了,她也曾以为会这样一直过下去。
直到他上大二时,他们全家都因为他父亲的工作缘故要搬家到邻镇。她在一个秋天的早晨兴冲冲去他家帮忙,他的大学同学也都在嬉笑着帮他搬东西,嘻嘻哈哈的男生中,他分明搂着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孩。他的同学们看到楚云调笑着问道这是谁,他楞了一下,随即很快的笑着回答:这是我们邻居家的小妹妹,很多年的感情,就和我亲妹妹一般!楚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上大学后回家的次数为什么越来越少,见她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他已找到与他旗鼓相当的美丽女孩,她只是他的邻家小妹妹,是他蒙胧未知时情感误用的小妹妹。现在他长大成熟了,她只能做回他普通的邻家小妹。她回去时露水把发稍打湿了,她收拾了他们所有的信件和明信片,他送的书籍和丝巾,她夹着风干的合欢花的日记本,她将这些东西装在一个大纸盒里,丢到了中学外的流淌的小河中。张伯父和张伯母后来请她去新家里玩,她一次也没有去,慢慢地,两家往来少了,关系也就淡了,她再没有他的音信。她以为自己早忘了这段往事,可是她再也见不得合欢花,她像是得了某种后遗症,闻到合欢的香味就浑身不舒服。
事隔了这么多年后竟然会再见到他,楚云的心中百感交集。他的眼中似乎有见到她的欣喜,他还记得那些曾经吗?楚云心中这么问自己。
“我现在在本市水电站工作,你知道,我大学念的是土木工程。你也在本市工作吧?”张启明小心的问道;“你念的是什么专业?”
“我学的法律。”楚云说道;“是在本市。你的家人都还好吗?”
“他们身体都还好,时常都还会说起你来。”张启明说道。刚进大学时什么都觉的新奇,大家都出双入对,他也不好意思说他有个小青梅。有人主动追求,朋友们都鼓吹着起哄,他出于虚荣心不好意思拒绝,楚云过来时他呆了,惊慌失措,当着朋友们的面梗着脖子说楚云是他的邻家妹妹。当时他想:这样也好,楚云还是太小,当做妹妹挺好,他擅自把他们的关系下了定论。事后楚云和他断绝了来往,他虽后悔却年少气盛,不肯拉下面子先去找她。大学里美女如云,新鲜事情不断,慢慢的楚云就被他忘了。现在回想起他这段最美好纯真的初恋,却觉得黯然神伤,充满回忆。
楚云静静坐着,心里担忧着若檀:她肯定很疼很害怕吧!
“这是我的名片,有时间你可以来找我玩!有什么用得找我的地方你尽管来找我。”他掏出名片来递给楚云。
楚云礼貌的接过来放进皮包里。
“我一直幻想着你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也欠你一个道歉。没想到真见了面,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悠悠说道。“你的变化不大。你头脑冷静倒是挺适合做律师的!”这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他走到外面接了后神色匆忙的进来对楚云说站里有急事让他赶过去。“住院费不用担心,我预交了一万。公司现在有急事,我必须赶过去了。有什么事你只管打我电话!”
楚云淡淡的看着他下楼,手里拿着他的名片。她的手指细细抚摸过名片上黑色的名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拉开提包的拉链,正准备把名片放进去,手顿了顿,最后将名片夹到钱包里。
若檀的右腿用钢钉固定了,外面又打了层石膏。她眼泪汪汪的望着被石膏包的像个粽子的腿,愁眉苦脸看着给她买早餐回来的楚云。
“现在虽然不能动,过段时间了应该是可以拄拐杖走走路的。”楚云把煎饼果子递给了她,安慰道。
“我不要拄拐杖,太容易摔倒了,而且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也不好看!”若檀瘪着嘴说道。张启明为若檀安排的是温馨病房,有电视,有微波炉和家具,单独的病房内有两张床——家属可以住在这里照顾病人,外面是阳台和洗手间。
昨晚若檀十点钟才从手术室出来,一则又惊又累,二则做手术的腿麻药还没有褪不打觉的疼,到病房很快就睡了。现在早晨醒来腿已经在疼了,她免不了要向朋友撒撒娇。
“那我跟张启明说了,让他给你买张轮椅来。”楚云笑着说。
“等等,这个张启明是你那个张启明吗?”若檀大叫。
“什么这个那个的。”楚云说到:“就这么一个!”
“你昨晚是不是见到他了?”若檀问道。
“恩!”
“那你还好吧?”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而且我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女生了!”
“我可知道某些人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忘记呢。”若檀挑眉道。
“是没有忘记。”楚云说道:“但是我们已经过去了。”
若檀看得出她是死鸭子嘴硬,不再多话,把早餐吃完。
这时,医生查房来了,进来了一位年轻的医生。“林医生来查房了?”楚云笑着打招呼。“若檀,这位林霄医生就是给你动手术的医生!”
“怪不得我觉得有些面熟。”若檀笑道。
林医生走到床边,向她微微一笑:“你今天有什么不舒服吗?”
若檀这才看清他。昨天她见到医生时他的脸包在帽子和口罩里面,只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林霄是个俊秀儒雅的青年。雪白的医师袍熨烫得笔挺,胸口的口袋里插着几支笔,他眼眸中闪着温和淡定的光芒,下巴尖尖的,个子又高又瘦。若檀不禁在他的笑容中闪神了:就是这个声音。昨天她睡在冰冷的手术床上,在厚厚的深绿的手术巾的层层覆盖下,她坠入了海洋中最深最黑的深渊,恐惧像张着嘴巴的怪物要把她吞噬。没有一根稻草能够抓住,是他在她耳边安慰她不要怕让她放松,她听见他沉稳冷静的声音和助手、麻醉师边讨论病情,心里不知怎么就安定了,他的声音里有种神秘的力量。
若檀感到自己的目光过于直勾勾,有点不好意思;“医生,我的腿好疼。手术做的成功吗?”她小心的问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手术很成功!你的腿如果好好休养,恢复的应该会很快,你比较年轻啊。”林霄很是自信的说道。“现在麻药的药效过去了,伤口自然会疼的,你能忍受吗?”
“如果照这样疼下去的话,我想我是忍不住的!”若檀苦着脸说道。
“那等会儿我给你开点止痛药。”她愁眉苦脸的样子让林霄憋不住笑了。
“林医生,那你快点给我开药吧,我怕痛。”
林霄点点头,给她仔细检查了一番患肢,才施施然走出病房。
若檀怕痛,超级害怕打针,但是怕护士小姐笑话,怕传到林医生耳朵里去。她很勇敢的将手伸出去,双眼闭得死死的。护士给她打完针后看她犹如英勇就义的神情笑了:“你这么怕疼啊?”
“还好。”若檀努力的笑笑,“谢谢了。”
待护士走后她转过头来,问正在替她削苹果的楚云:“你不上班?”
“小姐,今天周末。那帅哥医生把你魂带走了吗?”
“没有啦。”她咬了一大口苹果。“我爸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你可以给你家人讲清楚呀,每次有事都找我传话,我夹在你们中间很难做的。”
“还好啦!”若檀拍拍好友的肩:“我和他们有沟通障碍。我们说不了三句话就会吵起来。幸亏这次我爸妈去了深圳,要不非杀到医院来,到时候肯定又会旧事重提,让我回家里的公司上班!我可不愿意离开你们!”
“你说你老是这样缺心眼儿,留下后遗症成个小跛子了怎么办?”楚云叹道。
“不会的,林医生说了没有事的。”
“你看看,才见了几次面呀,就把林医生的话当圣旨了。”楚云笑道。
“你又取笑我!”若檀红了脸便要打她。
俩人嘻嘻哈哈的正闹的忘乎所以。林霄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站在门口不好进来。他抿嘴笑了一下,侧着身子假装在看护士站。走廊里偶尔走过去一两个病人家属,看到林医生站在门口,满脸疑惑,想打个招呼吧,又不知怎的觉得不大方便开口,最后冲他点点头笑着走开。他自己也意识到这种尴尬,明明让护士把药送过来就好了。可是早上查房时,若檀那种撒娇的语调,像小羽毛拂过心头,他突然就对她多了两份怜惜。他立马下了医嘱,吩咐一个实习护士去药房把药拿回,第一时间就给她送过来了。他轻咳两声,恢复到医生的态度。房间里的人听到声音,吃了一惊,若檀转过脸才看到人,她讪讪的缩回手,耳朵不自觉泛起了红。她的羞涩冲淡了林霄心中那不可名状的尴尬,他忍着笑走了进来;“季小姐,这是给你的止痛药。你疼的厉害了就吃一颗。”
“谢谢你。”若檀红着脸窘死了,怎么最幼稚最糟糕的一面偏让他给看到了?
林霄走出病房时笑的很开心——这个病人很是有趣,说是《城市之窗》的编辑,还是一副小女孩心性。走廊里来来回回的同事见了都觉的惊奇——不言苟笑的林医生今天什么事笑的这么开心?
“他现在肯定在心里笑我。”若檀郁闷。
“我想也是。”楚云阴着脸:“你一点场合也不看,我优雅沉着的形象被你毁了,他以后有麻烦,回想起今天看到我的这幅模样,还会请我为辩护律师吗?”
“我又不知道会被看到?”若檀做一脸无辜状。
“我是误交损友。”楚云气愤。
“别为小事动肝火,会变老的。”若檀笑着说。
这时楚云的电话响了起来,响了很多声后,她才走到走廊上去接,不一会儿走了进来。
“是张启明吧?”若檀问到。
“恩。”
“说什么呢?”
“我让他给你买个轮椅。”
“林医生说医院有出租的轮椅,很便宜。”
“我有洁癖,不想让你坐公用的,他正好钱多!”
“还有呢?”
“他想约我见面。我说有事走不开推掉了。”
“见见也没有什么关系呀。”
“没有意义!”
“我知道你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更改,只怪他当年不懂珍惜!”若檀叹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是最先知道的哦。”
“你说。”
“我喜欢上林霄了。”若檀脸上带着梦幻的笑容。
“为什么是他?”楚云不屑道:“又不是什么大帅哥,人群里一抓一大把。而且他长的也太瘦了吧!”
“不知道,恋爱时靠感觉的好吧。反正我就是喜欢他,喜欢他的声音,喜欢他的眼神,他让我感到一种安心的感觉。你懂吗?他就是我想像中的那个人。而且你没看到他的手吗,好漂亮一双手,他摸我的腿时,隔着石膏我都仿佛被过了电。”若檀无比陶醉。
“我被酸到了!拜托你正常点行不行!你确定他会喜欢你?你确定了解他后还会喜欢他?一见钟情的成功率不高喔!”楚云在旁边无情的泼她冷水。
“他就是我想象中的那个人,我无比确信!”若檀语气坚定,仿佛化身为诗人。
“那惨了,你现在看起来很惨淡的,对男性而言没什么吸引力。而且医生很少对病人动心的,他看到都是你痛苦、失态的一面。”楚云很客观的说道。
“不要紧,等本小姐出院后收拾收拾定会让他惊为天人,一见永生难忘!”若檀扬起下巴。
“也许他都已经结婚了哟!医院里男少女多,你怎么知道他还是单身?他的人生道路上,有感情深厚的大学女同学,虎视眈眈的女同事,还有伺机而动的女病人,单身的几率不高哟!就算他是单身,还要人家也喜欢你才行吧!”
“敢情你是专泼我冷水的啊!”若檀无语。
“我是怕你入戏太深,到时候出了丑,自己难受。”楚云叹了口气。
“不埋怨我现在才来吧!”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是苏苏笑着站在门外。可儿家里最近出事了,只能回家去,若檀出车祸,楚云忙着照顾她,苏苏帮着可儿收拾东西把她送上了火车。
“可恨我躺在这里不说,还拖累着楚云照顾我。可儿的事情我一点忙都没有帮上。”若檀想起可儿家里的变故,伤感的对苏苏说。
苏苏摇摇头:“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你们都知道可儿的脾气。有许多事情她藏在心中不愿意说,她自己的事,只愿意自己去解决。我们能为她做的也只是在一旁为她祝福。”
“那她和赵威在一起了?”楚云问道。
“恩!”苏苏低头打开自己带来的纸盒。“若檀你最喜欢的提拉米苏!”她递给若檀,又给自己和楚云各拿了一份红豆陷的铜锣烧。
“提拉米苏真是甜点中的极品!巧克力的幼滑,咖啡的香浓,奶油的细腻和蛋糕的松软完美的结合在一起。什么情况下,吃一口提拉米苏都会让人感到愉快。”若檀叉起一块喂嘴里。“你们真的不来一点吗?”
“对于我俩来说,它太腻了些,我们还是喜欢铜锣烧。”苏苏笑道:“你天天吃巧克力、提拉米苏,小心长成个皮球哟!”
“长成个皮球我也心甘情愿呀。” 若檀笑着不以为然。
“可我怕你长成那样后就没人肯要了哟!”楚云笑道。
“是吗,我们若檀的心仪之人终于出现了吗?”苏苏很是感兴趣的问楚云。“不知是哪位竟入的了我们季大小姐的法眼!进展的怎么样了?”
“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楚云笑道:“她看上了自己的主治大夫!她这个人,总是三分钟热度。”
“你的轮椅呢?”苏苏转过头问若檀。
“干嘛啊?”若檀问道。
“晚上请你们两人吃饭。”
“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有人请客,来不来?”苏苏笑着说。
“我去给张启明打个电话。”楚云说着走到阳台上去了。
“你帮我按呼叫器,把林医生请来。我要向他请假。”若檀对苏苏说道。
林霄一会儿就过来了。“我有急事晚上要出去一下,能请个假吗?”若檀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你现在骨折愈合初期,最好是不要走动,事情很急吗?”林霄走过来帮她把背后的枕头垫高了点。
“是有急事啦。林医生,我可以坐轮椅出去的。”若檀献媚的笑。
“坐轮椅可以。但还是要注意!有什么不舒服你就马上返院。尽量早点回来。”林霄仔细的叮嘱。
“谢谢你了,林医生!”若檀真诚的道谢。
“不用客气!”林霄笑着说。
“林医生您人可真好”楚云进来说道。“您对病人都这么好,那对家人和女友想必是更好了!”边说还边向若苏苏眨了眨眼。
林霄听到话一愣,刚想脱口而出说他还没有女朋友,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耳朵却不自觉发红了,他笑了一下匆匆出去。
几个女孩子倒是笑了起来。“真没有想到这个医生的脸皮这么薄!”苏苏笑着说。
“都是楚云太坏,把人家都吓跑了。”若檀笑道。
直到去西餐厅前苏苏才告诉她们,是她的一个追求者请客,她也比较喜欢那人。今天算是个见面会,让她们两人见见,给点意见。
“帅不帅啊?”若檀笑着问苏苏。
“你们见了就知道了。”苏苏笑。
早有人在门口等候了。
“这是我的死党:季若檀,严楚云。这是李浩然。”苏苏大方的介绍。
“若檀楚云你们好,很高兴认识你们。这位是我的好友林霄。”李浩然高兴的说。他看了看若檀打着石膏的腿:“季小姐的腿不要紧吧?“
“还好,出了点小意外就这样了。”若檀笑。
“这位林医生我们可是都认识。“苏苏笑道。
“哦?”李浩然吃惊的问他的好友。
“季小姐是我的病人。”林霄笑道。
“那你怎么不和她们一起来呢?季小姐这么的不方便!”李浩然嗔怪。
“这就是你说的急事?”林霄自告奋勇的照顾若檀,推轮椅进去时在若檀耳边低声调侃。
桌上食物琳琅满目:牛排,生菜沙拉,法式夹心小面包,巧克力火锅,香草冰淇淋,柠檬红茶和幕斯蛋糕。“热量很高哟!”若檀一圈儿看完得出结论道。
“你又不胖,再长二十斤都没有问题。”李浩然笑道。
“是啊,而且你现在要长骨头要多补补才行。浩然,我们再给若檀加一份三文鱼蔬菜汤汤吧。”林霄一旁附和道。
“若檀的胃口不大,你们就别吓唬她了。”苏苏笑着给她解围。
“我差点忘了介绍了。我是室内设计师,现在就在北门开了家小设计公司。目前没有什么成绩,还希望以后多多努力!”李浩然有点谦虚。
“你是设计师,林霄是医生,你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楚云好奇。
“哦!大学时我们是一个篮球队的,我前锋,他后卫,我们俩那时可是打遍全校的黄金组合啊!”提起学生时代,李浩然一脸兴奋。
“大三时与华师大的那场联谊赛他被对方前锋抢走了两个球,回来后他可是沮丧了二个星期!”林霄向苏苏摊浩然的老底儿。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李浩然辩解。“不过最后只打了个平手,真是可惜!”倒现在还忍不住懊恼,可见林霄说的也不夸张。
“还说没有,听听这酸溜溜的口气!”林霄笑着打趣。
晚餐就在这种轻松,融洽的气氛中拌着大家的笑声度过去了。吃完饭后浩然提出来唱歌去,但若檀还是要早点回医院去,她也不适合太累。苏苏和楚云便说今晚不玩了,不放心把若檀一个人留在医院里。
“好不容易有时间聚在一起,又难得大家聊得投机!”李浩然很是觉得可惜。
“你们去唱歌,我送若檀回去吧!”林霄自告奋勇道。“反正我还有病历要回医院写。我是她主治医生,把她交给我照顾你们放心吧?”
苏苏和楚云自然是愿意给他们创造机会,浩然对好友的仗义也是求之不得,大家便依了他。
“你不会为难吧?”回去的路上若檀扭头问道。
“怎么会呢?照顾病人是身为医生的天职,当护花使者是身为男人的天职。”他笑道。
“你还挺幽默的嘛!”若檀也笑了。
“偶尔。”他老实回答。
“你明天不上班?”
“是的,休息。只要早上查房就行了。”
“哦。”若檀平日伶牙俐齿现在都不管用了。她不知道说什么,不时扭头偷看林霄的侧脸,心中小鹿乱撞,整个人陷入半喜半忧的情绪里。她心里期望着这段路永远不要走完,就这么走到地老天荒。林霄身上传来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梧桐树叶下昏黄的灯光像一层纱笼罩在空气中,这个夜晚美得像老旧的电影场景,透着不真实,像一个梦。她心里的妄念像野火腾腾燃起,在心间一团火热,烫得她含不下,吞不得,吐不出。不管她多么希望时间慢点过,他们还是很快回到了医院,清凉的夜风轻轻拂过她的裙角,医院里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她心头骤然清明。
林霄将送到病房,小心的扶着她躺倒床上。若檀羞涩的压着裙角,以一种僵硬的姿势上床,她和林霄隔得这样近,隔着薄薄的衬衣她能感到他胸膛的热度,她的脸变红了。林霄神态自若,如同对待一个普通的病人。若檀心里一阵失望,勉强笑道:“谢谢!”
“不客气!”林霄细心的给她在背后垫了个枕头。“你要看杂志吗?”
若檀点点头。
他转身离去,走到护士站向护士借女性读物。值夜班的护士调侃着问他是不是女朋友,他只红着脸说是熟人,拿了杂志就匆匆而去。
“吃苹果吗?”林霄拿着几本杂志和两个苹果进来,挽着袖子洗了手为她削皮。
“你还存的有水果啊?”
“有时候手术做的太晚了或是夜班太忙就没有时间去吃饭了,所以抽屉里总会放些零食以备不时之需。这苹果是7床的家属白天硬塞给我的。”他一边削皮一边说,苹果皮柔软的从刀锋下倾泄而出,像一条蜿蜒的小蛇。
若檀翻着一本《悦己》,看的兴致盎然,不时发出一声轻笑。“我以为你看杂志看得都已经腻了呢?”林霄见状笑道。
“杂志和杂志不一样啦,怎么会看腻呢。你不工作的时候都看点什么?”
“看看医学杂志,翻翻报纸。有时候也看点《读者》《意林》,我看书很少。”林霄老实回答。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若檀:“上班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你是编辑肯定是喜欢看书的吧?”
若檀点点头从他手中接过苹果:“谢谢了。”
“不用,都是些小事!”林霄说道。“对了,你车祸的赔偿和保险问题都处理清楚了吗?”
“交警和保险公司都办好了,那个肇事者也是认识的人,没有什么问题了。”若檀回答。
林霄便不说话了,安静的坐在一边陪着她。若檀这会儿心却静不下来,眼睛看着杂志,余光却瞟着旁边的人。林霄很放松,安静的看着电视上的新闻,沉默又冷清。她心里不禁想到禁欲系几个字。让这样冷清禁欲的一个人为自己变得激动狂放,想想心里就激动,她心里脑补了若干和林医生终成眷属的故事,一张脸都兴奋的发红。
“你平常生活很有规律吧?”若檀轻声问。
“应该算是吧。”林霄答道。随即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很晚了,你回去睡吧!”若檀打破沉默。
“我答应了大家要照顾你的。”林霄推辞。
“你已经把我照顾好了啊。”若檀笑道。“再说,我也是要睡觉的啊。我现在躺着看会儿书培养睡意,你还是去休息吧!”
林霄想了想开口:“我今天就在医院里整理病历,不回去了。等会儿我在值班室睡,值班室就在隔壁,有什么事你一打我电话,我马上就过来了。”
“知道了,谢谢你了!”若檀很是感激。
“那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有事你就叫我!”林霄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林霄一出去,若檀就把杂志放下了。林霄是个正直善良的人。他显然是个有计划,有规律的人,这么多年来他遵循着自己的生活模式和行事规则,这种人轻易不会为外界所改变。他会喜欢自己这种大大咧咧的女生吗?他要不喜欢自己,那又该怎么办呢?
若檀心中乱糟糟的,突然想起来了那句相传的越人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越人少女在船上遇见楚国的王子,心生爱慕便一边划浆一边对王子唱着这支她编的忧伤动听的歌。传说王子听了后大为感动,船到岸后就将她一起带走了 。传说总是要编个美好结局。真正的那位越人少女应该不会这般幸运,想必是她隔着滚滚江水目送着王子远去,带着惆怅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