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两天以后，郑家的信使将书信带到了长沙郑家分堂，分堂的堂主人拿到信后赶紧吩咐另一个信使也拿着书信骑上马向北驶去。

这里是长江边的一个叫屋莱的小镇。来到这个长江边的小镇上，他看到满大街都是人，今天正是这小镇的赶圩日，街上非常热闹，他挤进人流，慢慢走到一个卖馒头的铺子前，看到白花花的馒头，眼睛死死盯着这美丽的东西，似乎这白胖胖的东西就要进入自己的口中，那口水啊不停地往下咽，而那卖馒头的小贩也似乎注意他很久了，看到他不卖还挡在自己铺子前面非常不舒服，小贩很鄙视地驱赶他，“小叫花子，看什么看？没钱别妨碍我做生意！滚滚滚。”他那小小的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伤害，他狠狠瞪了一眼那小贩，也许是出于报复同时也是出于饥饿，他突然伸手抓了两个馒头就跑。小贩似乎早有警觉，马上拔腿就追，他毕竟还是人小腿短，再加上几天都没有进食，跑不到二十几步就被小贩追上，小贩把他压在地下就打，他一手使劲护着头，另一只手抓紧时间把馒头往嘴巴里塞，人群马上围了上来，看热闹一向是这个民族的特性。也有人劝了小贩算了，这是发洪水造成的，就可怜可怜人家。小贩依旧不依不饶，这时人群中挤出一位衣着光鲜的四十几岁男人，一把抓住小贩的手，“别打了，多少钱？我给！”小贩看有人给钱脸色马上由怒转喜说：“三个馒头，两文！”那人丢给小贩两个铜钱走过来扶起小孩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周围人纷纷说这人是好人，还说这年头好人太少等等，大伙看着事情完了后便慢慢散去。小孩起身后没有顾得谢人家抓起地上的馒头将往嘴里塞，吃完馒头以后才抬头望着眼前的“恩人”。

眼前的恩人身高不高不矮，一笑露出一口金牙，从衣着打扮看衣着来看是个老板。眼前的老板也在仔细打量他，看着看着眼里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意。男人操着外地口音说：“还饿吗？走，我们去吃面去。”乡平想都没想就跟着“恩人”来到附近一家面馆里，这一路上二人无话，乡平只是默默跟着救他的“恩人”后面，心想今天碰到贵人了，他根本不怕人家图他什么，反正乡平觉得自己除了一副皮囊什么也没有。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一家面馆里，此刻已经过了饭点店里客人不多，男人找了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下，他们在桌子前面对面坐着，男子点了两碗面条，店小二应道“好嘞！面条两碗！”便下去了，男人对乡平笑了笑露出口中的大金牙，男子说：“小朋友，既然要等不妨你先去后面洗个脸。”乡平茫然地点了点头，接着男人对店家说：“小二，麻烦你带我的小朋友去后面洗一下脸！哦，我的面条里记得加个荷包蛋啊！”“好呢！”小二应道。

乡平跟着小二来到后面的水井边，他蹲下身子用手捞起桶里的井水在脸上死劲搓着，突然想着过去老人们说带金牙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可现在人家救了自己，那街上那么多人都没有戴金牙的可没有一个人出来救自己，看来老人们讲的话也不全对.....，心想等自己吃饱了要在福生面前好好显摆一下，乡平除了福山还真的没有别的朋友，一场大水也不知村里能活下多少人，这回人家金牙还请他吃面，而且还加鸡蛋，上次吃鸡蛋还是过年的时候，他正陶醉在幻想中时，小二过来问：“你洗好没用？”他赶紧点点头，特意用桶里的水来照一下自己的脸庞，桶里出现了一张令人惊艳的脸，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小小的嘴，一张可爱清秀的脸庞。

店里伙计刚好来到后面打水，看着乡平褴褛的衣服问：“那人是你亲戚吗？”乡平摇摇头，伙计有些不相信，乡平连忙说：“真的，我都不认识他。”伙计说：“不认识？不认识他对你这么好？看来你可是遇上好人了咯，街上那么多像你这样的人，他偏偏对你这么好，你真走运。”乡平傻傻呆在原地看着伙计。

当乡平重新回到座位上时，大金牙和面馆的管帐先生耳语完，看着乡平进来他面露惊喜之色，此刻面伙计也将面条端了上了来，他羡慕地看了乡平一眼，乡平突然感到一种自豪，好像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用过这样的眼光看过自己，大金牙说：“小兄弟，别顾着看啊，你不是饿了吗？快吃吧！”乡平笑了笑便开始大口吃了起来，他实在是太饿了，三下五除二便将那碗面条干掉连汤都没有剩下，而对面的大金牙却没有动筷子摇着手中的纸扇笑眯眯地看着乡平。他看到乡平吃完面后便将自己跟前那碗面也轻轻地推过去说：“别谎，吃，吃完了我再给你叫。”乡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便将第二碗面也快速地吃完，吃完还不忘看了那个伙计一眼，好像在说我让你多羡慕我一会儿，这时大金牙开始发话了：“小兄弟，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啊？家里人呢？”乡平一听到这瞬间眼泪流了出来，男人将自己的手帕递过去说：“来来来，别哭啊！看你这小可怜！”乡平没有接他的手帕而是用自己的衣袖揩了揩说：“恩公，我叫于乡平，今年8岁，家住洞庭湖边的华容县湖青乡，是家中老大，家里还有个妹妹，父亲早亡，妈妈独自抚养兄妹二人，我们一家三口相依为命。前几天，湖里突然发了大水，我正好和福生在山上采摘野菜雷公屎（南方地区春天打雷以后，草皮上会结一些黑色是菌），本来我们可以早点回来的，福生说附近有个地方有野果子吃，可没有想到等我们到了那里天就下起了大雨，我们找了地方躲雨，这雨下了好久好久，等雨停了我们就准备回去，刚到村里的山上就看见大水把整个村子都给淹了，我妈妈和妹妹都在屋里呢，嗯嗯嗯。”于乡平边说边哭，男人怜悯地说：“哦，这样啊，实在是可怜，可怜啊！那你家里就没其他的人了吗？你怎么不去投奔他们呢？”乡平摇摇头说：“没有了，我记得倒是有个远房的表舅说是在上海，但是我们好多年没联系过。”金牙男人点点头说：“哦，是这样啊？那就不好办了，唉！这年头活着真不容易！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没有呢？”于乡平说：“恩人，大爷，我已经是举目无亲，就知道上海那个远房表舅，我想去投靠他，可具体地址也不清楚。”大金牙惊讶地说：“你要从这去上海啊？啧啧啧，你晓得上海在哪里吗？”于乡平摇摇头，大金牙说：“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上海在几千里以外的地方呢？你小小年纪怎么去啊？”于乡平又摇摇头，大金牙说：“就算你晓得上海在哪里，可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怎么去？去了怎么找？你连个具体地址都不晓得你怎么找？啊？况且你还是一个只有8岁，看起来也就像的6岁大的孩子！我怕你还没到上海你就完完了，真是不晓得厉害哦！”乡平一脸茫然地看着对面的大金牙说：“那怎么办？大爷你能不能再帮帮我？接济我点钱，我将来一定还你！”

哪知道大金牙摇着扇子，他的头也摇的像拨浪鼓似的说：“小朋友，我是看你可怜才请你吃碗面，你怎么还讹上我了呢？看来真是好人难做哦！店家结账！”说着便起身要走，于乡平一看连忙跪在金牙面前说：“大爷，恩公，求您一定帮帮我！”说着便死死抱住他的腿，男人连忙将他扶起说：“诶，这是干什么？起来，快起来！这成何体统呢，你看这真是！”这时店家的管帐先生缕着山羊胡子走了过来说：“先生，我看这位小朋友真的挺可怜的，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如果有这样的能力不妨帮帮人家！”大金牙仍旧不停地摇头，乡平赶紧说：“是啊，大爷，您看人家老板都说了，大爷你既然救过我一次，求你再帮帮我吧，我给你做牛做马都可以，虽然说我不应该再麻烦你了，可我晓得你心好，我求求你了，大爷！先生！恩公！就像刚才店家说的你救人就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只要大爷，先生答应帮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大金牙很为难地说：“这，这不太好吧？”便想推脱道：“小朋友，我只是好心，你不能赖上我啊，我刚刚只是好心问你一下，你怎么就赖上我了呢？不好，不好！店家，我这里结账啊!”乡平看人家这么说低下头痛哭起来，他转头看着账房，店家管帐先生会意就连忙对男人说：“诶，先生，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你如果不管，让这小朋友怎么活啊？你做做好事....”乡平一听会意马上又哭着跪着抱紧大金牙的大腿，大金牙皱紧眉头看似下了很大决心的一拍大腿说：“行，行，行，我答应帮你，你快起来吧，谁叫我这人仗义呢，快起来，快起来！”于乡平这才起了身，男人说“你是叫乡平吧？啊，乡平啊，你看这事情我是不能不管，但我们做什么事情呢都得有个说法，就是手续，你懂吗？我们不能只是嘴巴说说，我是要担风险的，我如果冒冒失失带上你，人家还以为我是个拐子呢，说不定我要吃官司的。”于乡平想了一会说：“这个我晓得，我听老人们说要定个契约什么的，叫空口无凭立据为证，那麻烦您就立个字据吧，我画个押就是了！”金牙男人惊讶地说：“哎呀？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还懂这个，你识文断字啵？”于乡平抓了抓后脑勺摇摇头说：“我家穷哪有钱供我读书啊！”这时店家管帐赶紧说：“我这里正好有笔墨纸砚.....”于乡平说：“那麻烦老板你快些给我立个字据。”好像生怕大金牙后悔一样，于是大金牙便请店家取来笔墨说：“那，劳烦店家了。”账房先生说：“那就到楼上包厢里签吧！”众人一起来到楼上，账房先生写下了字据。他递给于乡平，于乡平抓抓脑袋说：“我不认识字，你读给我听就好了。”于是店家说：“这上面的意思是这位先生，愿意帮你，你也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于乡平一听连连点头说：“对，对，对！”账房说：“那你们就签字画押吧！你不会写字就按个手印。”于是于乡平便和大金牙分别在上面画了押。大金牙满意地看着契约：本人于乡平，愿以大洋300元自身买给金裕皖为奴，愿意服侍和听从金裕皖一切安排，终身不得毁约！立据人----中人---接受人----乡平用自己的拇指在契约上重重按上了自己的手印，签完契约后，他还高兴地将契约恭恭敬敬地递给金裕皖。至于上面的内容于乡平自己完全不清楚，他要是晓得上面是这个内容估计会抽自己几巴掌，他哪晓得人家早就串通好的在算计他，大金牙对于乡平说：“我呢，姓金，名讳裕皖，以后你就是我的孩子了！”于乡平用力地点了一下头说：“谢谢金大爷！”金裕皖说：“你怎么还叫我大爷呢？你就叫我师父吧！”乡平赶紧改口叫了声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