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原创
著名艺人奚美娟在电视剧《老有所依》里,扮演了一位对儿子像哺养“巨婴”的母亲,“淼淼,钱不够花了,妈的退休金给你”“淼淼,取媳妇要彩礼金,妈给你准备了”
剧中母亲对儿子低言低语讨好的样子,像极了一位风浊残年的老人……
2008 年5月12日,汶川地震的余波到处扩散,街上行人唯恐而避之不及。一门心思陷入离婚决战中的我,在空荡荡的办公楼里写诉状。
嗜赌如命的王涛到处赊账,我多次苦口相劝非但无效,讨债的三番五次到我单位索债。
我说;“离了吧!这种日子我没办法过下去,孩子我带。”
他说;“离可以,你给我三十万,你知道的我外债很多”
面对这明存实亡多年的婚姻,我起诉到法院判决。
公婆苦苦哀求;“我儿子又欠了多少账?我们继续借钱给他还,家不能散啊”
公婆老泪纵横,将孙子拉到怀里不停哭涕,这场面反复循环数次了,我的恻隐之心已经变成麻木。
王涛屡次不改,公婆节衣缩食不断补窟窿。我一个人养家糊口已是自顾不暇了,没有能力收拾他的烂摊子。
王涛的账新旧交替,已是债台高筑,催逼难支时他就玩蒸发。摔下一堆麻烦、恐吓留给我们。
公婆是我的老师,平日酷爱打牌,家里常常高朋满座,牌友云集。两个儿子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直接升级到嗜赌成性。
公婆为保留儿子公职,开始了遥遥无期的还债之路。婆婆退休后,应过颐养天年的日子,她却比上班更辛苦,应聘到一所民办学校担负教学和招生。
寒暑假,无论是酷暑难耐的三伏天,还是冰天雪地的腊月天,她都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穿大街走小巷,只为招一个学生拿五十元的提成。
有次去一个偏僻的乡村,忽然扑上来几只野狗“汪汪”咆哮着,她身上瞬间被咬的血淋淋惨不忍睹,被村民送往医院救治……
公公提前办理了退休,已是暮年了为拿到更高的薪资,他跋山涉水去新疆工作。
不久裁决书下来了,我如释重负长长的吐了口气。为了屏蔽离婚的阴影,我办理了停薪留职,带着十二岁的儿子奔赴西安发展。
日子虽然艰苦但是很安心,孩子乖巧懂事,让我省了不少心。我的工作几近波折后,应聘到一家房地产公司干行政。
这天我刚回到出租屋,准备晚饭时接到一个电话,“你婆婆被车撞死了,三天后安葬,你带孩子回来趟”。
我的脑子像仍进了炸弹,眼泪就飚的出来了,十四年的婆媳情深,在这一刻“哗哗”倾斜而下……
从小姑子口中我得知,我离开王涛后,婆婆就像监视犯人一样,密切注意王涛的上下班去向。她心里还在做着幻想;儿子改邪归正了,这个家就能圆满。
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她到处寻找儿子,走到下坡路时被摩托车撞到,紧跟后面一辆风驰电闪的出租车二次碾压。
婆婆被送到医院时已没有温度了,尸首不全,惨不忍睹。小姑子给我讲述时,哭的泣不成声、哽噎着说不出话……
婆婆灵前,吊唁的亲友、学生络泽不绝。夜晚时分,按风俗儿女守灵。我身份尴尬,决定要离开时,听到一阵吵闹声。
“这是单位同事的行礼金,还有妈学校送来的抚恤金,你没权利拿”,寻声望去,我看到小叔子气的青筋暴起,紧握拳头像要揍人的阵势。
“我是妈的儿子,有权利分割她财产,哥输的太多,让我拿点钱再去赌一下把”,经历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王涛没有半点醒悟,我真是庆幸跳出了火坑。
出殡那天,我站在婆婆的遗像前默视许久,音容宛在人已去。令人痛心疾首的是,一生桃李满天下的婆婆,她奔赴黄泉了,也没搞懂自己教育的误区。
丧事办完后,我带着儿子返回西安。后来老公公将婆婆车祸赔付的二十万,又给王涛堵窟窿了。
我很快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只是在对待儿子教育方面,我多了一份警惕,留了一个心眼。
记得我在一篇文章里看过这样一段话;如果原生家庭发给你一副烂牌,你只有拼劲全力打好它。
我跟孩子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简陋的出租屋里常常也能飘出歌声、笑声,一地鸡毛的生活也能束成花,静静绽放。
两年多后,我应聘西安市一家教育培训机构,我从来没想我做过销售的经历,亲力亲为带孩子的独特经验,成为我独特的优势,顺利应聘到教育咨询师的岗位。
在和一群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博弈中,我以突出的业绩脱颖而出,半年后我升职到咨询总监。
周末晚上,我带孩子吃大餐,他似有心思,情绪低落,“怎么了?“海底捞”都吊不起胃口?”我边吃边观察他的表情。
“妈妈,我爷爷今天给我打电话,说让你帮忙招聘他,他想来西安代课,帮我爸还账”。摊上这样的爹,孩子闷闷不乐。
平日垂涎三尺的火锅,这次我们吃的都不是滋味,各自郁闷,这闷热的天气,让人的烦躁无法躲藏。
公司外招教师年龄限制在五十岁,前公公已快七十了。就在我思考着如何委婉回绝时,他远道而来找到我。
他上气不接下气,“王涛他借的是高利贷,那些人要剁他手,我不帮忙他就被打残了,现在亲戚钱都借遍了。我是高级教师,还能靠代课赚钱还账……”
我注视他良久,几年不见,老人容颜憔悴,衰老很多。护犊之心,爱之心切,我能理解,只是这样糊涂的爱,何时有个头?养儿防不了老,还要搭上自己的晚年吗?
“那就让人打残呀!他四十岁的人了,他就应该为自己行为负责。你还了这么多年账,他有过迷途知返吗?”,我忍不住一股脑儿说出来。
老人气呼呼的看了看我,摇摇头走了!我望着他渐行渐远,驼背已向上拱起,就像一座小山一样。夕阳西下了,他背负着一个庞大的“填不满的布袋”,负重前行。
几年后,我儿子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展翅高飞了。我经同事介绍,认识高峰,他很敦厚,真诚,我们相处的很愉快,不久组建了新的家庭。
这天我接到原单位通知,停薪留职人员须得回来上班。我以为离开这片伤心的故土,挥挥衣袖就成永远,没料到命运又将我拉回原点。
阔别十多年的单位,我有几份生疏,不适应。这天我到街道闲转,遇到几个中学同学,多年不见,大家热情洋溢,有说不完的话题。
“大家听说了吗?咱们的王老师,被他儿子要账的逼上门,天天闹,他吃不消,带着后找的老伴去贵州躲难去了!”
我心里涌起破浪,一个年近花甲,风浊残年的七十多岁老人,为他这四五十岁的儿子闯下的祸,有家不能回。这种爱究竟是父母疼爱子女的心,还是惹祸烧身的错?
每个成年人都是个体的,都是自己行为的主人和承担者。常言道“慈母多败儿”还是很有道理。
如果王涛的错一开始,父母就不要插手管,让他承受自己错误所付出的代价,他也许就早早金盆洗手了,那么老人也就不会流落他乡做老翁了。
人啊,能对别人的孩子教育有方,在自己事情上却是一错再错,毫无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