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冲偷听到母亲与二姐的谈话,心里特别沉重。为了自己,二姐没有任何犹豫,竟然要把自己订婚时的彩礼拿出来。二姐结婚时间也不长,过得并不如意,自己怎能忍心再用二姐的钱!
急匆匆的跑下楼,沈冲来到母亲房间,看着母亲和二姐的神情,心如刀割!
“妈,姐我不上学了,今年我去当兵!”
“你干啥呢?看你没出息的样子,钱不是问题,也不是你操心的事,只要你用心学习,将来工作娶媳妇了,孝敬咱妈就行了!”沈靜书训斥着这个自己唯一的弟弟。
“不是妈说你,男人嘛,顶天立地,要敢作敢当,而不是你这样,遇到一点困难就退缩!你应该明白,现在这件事情还有反悔的余地,但是,有些事一旦决定了,你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路是你自己选的,也要靠你自己来走!”
第二天,靜书拿着存折在村里信贷员沈备战那里取出了自己仅有的三千元,没有一丝犹豫的交给了母亲。
英梅手里攥着这沉重的三千元,背地里泪如雨下。素来刚强的她在村里永远是那么正直硬气,在生活面前从未低头,在儿女面前永远是一副强势的态度。可是,在儿女们的背后却是如此的憔悴不堪。自己一个农村妇女,以柔弱的躯体,撑起了这个五口之家,给了孩子们健康的身体,血浓于水的亲情,却给不了她们长大成人后的幸福,这何尝不是一个为人父母的悲哀!然而现实生活摆在眼前,向命运低头吗?不,绝对不会!再苦再难的时候,她都没有在生活面前退缩过,何况现在.将来她更不会!
擦干眼泪,稍微平复一下心情,顺便把手里的3000元藏在炕上的棉被里,压上枕头。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面容,觉得没有什么痕迹,这才出门,来到沈忠仁夫妇家里。
几十年的老交情了,在这里和自家几乎没有太大的分别。推开门,两口子正坐在炕上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剧。二儿子沈建军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见英梅进来,急忙起身让座。
“三姨,来,坐!”
“军军,你坐你的,跟我还客气啥呢!我就坐炕边上,和你伯(方言,爸的意思,地方上长子为大,儿女也叫伯)说个事!”英梅说着话顺便推了一下沈建军。
“三姨,那你和我伯我妈说,我先出去了!”沈建军抬脚准备往外走。
“这娃,都三十多了,跟三姨还见外呢,你又不是外人,坐你的!”
“军军,你姨既然当着你的面说有事,就没把你当外人。再说,你姨是看着你长大的,在她的眼里,和自己的儿女没有什么分别!”刘明娴瞪着眼睛对儿子解释着。
“就是,以前三姨有什么好吃的悄悄都给了我,都没给书维她们几个,弄得我都不好意思!”沈建军笑着说,古铜色的皮肤给人特别结实的感觉,圆圆的脸,眯眯的眼,裂开的嘴唇正好露出两颗小虎牙,看上去特别憨厚。
“那是你应得的,那时候你妈整天让你给姨帮忙干农活,累得跟啥一样,姨都不知道咋样感谢你呢!要不是你们一家人,姨都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现在!”
英梅看着眼前这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现在已经是两个儿子的父亲,不由得想起了过去的艰难岁月。
那时候,每到夏收.秋收的时候,刘明娴一家忙完自己家里的农活,就带着几个孩子来给自己帮忙,割小麦.掰包谷,种地的时候,建党.建军哥俩牵着自家的牛,累死累活的,从来没二话!自己欠眼前一家人太多太多。
“呸呸呸,英梅,说啥呢?苦日子都过去了,现在日子好的不能再好了,电灯电话,楼上楼下,吃穿不愁,儿女长大,再不要多想了!”刘明娴看着这个相知几十年的姐妹,心里也是感慨万分:过去的英梅确实是太苦了!
“英梅,你来是说冲冲的事情?”沈忠仁急忙岔开话题。
“是啊!大哥,明天就25号了,冲冲决定上能源学校,他爸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想让你明天带娃去报名,顺便看看学校的情况,跟老师多说几句好话!”
“英梅,这事你想好了,有些事你不能由着娃的性子来!”沈忠仁有些严肃的看着英梅。
“由他吧,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路是他自己选的,将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结果,靠他自己了!”
“英梅……”沈忠仁还想再劝说几句。
“那行,明天就让你大哥带娃去报名,钱够不够?不够我这还有点儿?”刘明娴用脚在被窝里蹬了一下丈夫。
“大姐,钱你不用管,够交学费,那明天就麻烦大哥了!”
“三姨,沈冲上大学是好事啊!过几年毕业了就是国家的人,城市人了!”沈建军有些兴奋的说着。
这时,沈冲推门走进来,沈建军上前在沈冲肩膀上锤了一下:“冲冲,行啊!把嘴都伸进国库了,以后吃的是皇粮!将来发达了,可不能把哥都忘了!”
“军哥,看你说的,我爸谁都能忘了,就是不能把大伯大妈和哥你们一家人忘了,在我心里,你们才是我的亲人!”沈冲有些激动的说着,这也是沈冲内心的话。
“你看,冲冲长大了就是不一样,这话说到大妈心坎里了!”刘明娴溺爱的拍拍沈冲的头。
“妈,二姐把饭做好了,叫你吃饭呢!”
“我不饿,你先回去吃吧,我和你大伯大妈再坐一会!”
沈冲点头出门,沈建军也急忙跟着闭上房门出去了。
房间里剩下三个一起走过风雨的人,彼此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两人坐在炕上,一人坐在炕边上,都专注的看着电视剧《红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