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位共事多年的同事离职,再加朋友圈的一条招聘广告,再加我家的变故,沉静的心像被扔了块巨石样波涛翻涌,左摇又摆又不得安顿,忧愁叹息,惴惴终日。
晚上独自出门纳凉,空气湿闷闷的,刚下过雨的天像被蒙了一层吸水的海绵,厚重而潮湿,周身的空气里也充满着这种粘腻和潮湿,操场的广场舞还没有散场,我走过去跟了几曲。优美、轻快的旋律暂时驱散了我心头的阴云,汗流浃背让人反而有种释放和解脱,只剩下旋律和不断变幻的身姿,真想一直这样跳下去。
很快,音乐结束了,人群散场了。我绕着操场一圈一圈地走,心里乱的像一团纠缠不清的麻,突然近日焦虑的问题,在脑子里异常清晰起来,它是个解决方案,就那样灵光乍现迸出来了:找闫校长,董事长问如何安排老公。如果变动,我就得自谋生路去了,不能坐吃等死。可我马上强迫自己:不要想,不要想,转移,转移,孩子要放假了,要过端午了,暑假回娘家看望我的老父亲老母亲……和闫校长说,他会说:你怎么知道会变?你出去就一定好?那你去试试吧?冷漠的嘴唇,刻薄的高颧骨,能杀人的嗓音,后脊背嗖嗖冒凉气,使劲儿摇摇头,告诫自己,不能想了,不能想了,再想下去,就今夜无眠,口舌生疮,胃病复发了,……
转圈,别想,别想,转圈……我用力暗示自己,抬眼借昏暗的灯光看这条永无终点的跑道,我想一直走下去,一直走下去,走到路的尽头,找到出口。眼前的我像害了牙疼病样,那种揪心揪肺的疼让人抓狂,最好的办法是杀死病牙的神经,只有死亡才能让疼痛偃旗息鼓。对付我内心的焦灼压抑,最好的办法是变傻子,只有神经麻木,意识死亡才不会让我痛。
狠狠的往前走,一圈接一圈,渐渐操场的人很稀落了,跑道上只剩一个我,跑道里面篮球架下,还剩几个小学生在胡乱扔球,还交流着什么,似乎他们也有像我一样的烦恼忧愁,我看到一个小男孩从我眼前走过时,紧锁着双眉,还说着什么"一块钱""没有钱"之类的,看来小小年纪的他们,也已有了大大的烦恼。
终于只剩我一个人,我不敢不回,阴沉的天,连个影子也不给我,我就独自行走在这空旷又静谧的孤独中,脑子不知哪个瞬间,突然就凌乱不堪,无数个念头像缠在同一棵树上的好多条蛇,将头杂乱又快速的伸向各个方向。《我们仨》这个念头出来时,蛇头萎靡了,忽儿肃静了。我想到近几日读的杨绛先生的命终之作《我们仨》,想到了"大船""古栈道""三里河寓所","我们仨走散了,我觉得我的心,绽开了一个大大的血泡,像一只满含热泪的眼睛"……那些悲伤又凝重的文字,那种平和又轻淡的神韵,我的心倏忽就清亮又轻快了,想到这,不由得加快脚步,读书,对,回家读书去!读到很晚,读到洗尽这几日蒙积在心的污秽,回到家门口,已是野径云俱黑,我家灯火灭了。
进门,换鞋,洗手,泡茶,打开书,"我一个思念我们仨",杨先生的那句"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常在我的心头点起一盏灯,在我迷茫时,它便发出夺目的光芒,指引我走向光明。
这一夜,我读书到了凌晨两点,睡时内心平静无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