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种碗莲,因为河泥土不够,于是决定到荷塘寻些填补。
一个暖风拂面的午后,我们骑着摩托来到南门外临洨路上的古城墙遗址公园,进园门一直向前,是宽广的休闲广场,台阶层递,匝道环绕,林荫蔽日,幽静的环境令人心旷神怡。去年这里荷花满池,寻些淤泥应该不是难事。
遗址园仅在西、南两面保留了呈“L”形的约300米长的古城墙,城墙根儿堆积着从墙体剥离下来的小丘似的细土碎石,爬山虎在这里幸福的安家,正迈着坚实的步履急急地向高处远处探寻,将一片葱茏泼墨一般的印染在墙土上。钩机挖掘的墙体沟壑纵横,疏松的土粒似结痂的伤疤,任着风吹雨打,自上而下悄然坠落。伤痕累累,满目疮痍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形态迥异的杨槐,正在努力的抓牢土层,以其独特的方式固守着裸露的树根,让繁茂的绿荫昂扬成将欲飞翔的姿态。
又见城墙根儿,往事如烟似雾,氤氲在心头。自小在县城长大的我,总是在没有课的日子里带上一群伙伴儿到这里游乐。那时候,城墙还很长,粗犷下不乏巍然,护城河脉脉的流水是他的守护。南城墙结实陈厚的土层在岁月的烟火里浸染了灰黑的颜色,满眼的绿植密密匝匝封住了向上攀爬的路,几个野惯了的女孩子,居然在荆棘遍野的乱窠丛里徒手开辟了一条通向墙顶的羊肠路,我们抓着酸枣的枝条攀缘而登,那份惬意,是兴尽晚舟,是少年轻狂。奔跑在一马平川的城墙顶上,举目远眺,原野涌翠,落日融金。“野水寒烟积,霜林西照斜。崇楼倚空碧,岳树接龙沙。”明朝御史蔡云爱在《怀古诗》中描绘的秋水、霜叶、夕阳、庙宇、蓝天白云、林树葱葱的晚霞美景简直令人陶醉。诗人此时此刻,站在高高的赵州城墙上,远眺平棘山晚景感慨吟哦,壮怀激烈。
而今,城墙根儿下,白光光的路面高低起伏,刻意为之的惊讶要么一个垛口,穿行其中觅得些许过往,要么一个断裂,惊险越过寻点刺激;丛生的酸枣树也是文文弱弱,轻柔的枝桠当不住我们前行的路。看来,古城墙也是有前世今生的,今天,他更像一位耄耋的智者,默默的躲在繁华背后,笑看风雨冰霜。遥想当年,赵州古城的先民们为了一城百姓平安,曾经肩挑担扛,挖河蓄水,堆墙护院。先辈们用汗水和热血换来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
据记载,赵州古城墙春秋时期已有,历朝历代都在加固整修,至明代才有的规模是:赵州城“周围十三里,阔八丈,高三丈,垛城高四尺……濠阔十丈,深十尺,绕城四周有水汪洋。”古城墙至少上千年的历史,使它在防兵患、匪乱,隔阻洪水等方面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和平岁月,淡漠了古城人艰辛沧桑的历史;时代面前,改变了赵州人护佑城墙的意识。落寞的千年古城墙,封存在今人象征性的残垣断壁里,难道仅仅是为了留给后人一点记忆?仅仅是历史的一点纪念吗?秀气单薄的城墙啊,早已失去了历史的使命,他在时光的变迁里容颜已老,斑驳的岁月里形体残破。又见城墙根儿,他已褪去古老陈旧的外衣,颤巍巍地站在世人观赏的眼神中,戚戚然,无语诉说。
我们沿着城墙根儿蜿蜒曲折的小径一路寻觅,花树俯仰,垂柳依依,繁花掩映的荷塘应该就在回廊边上。设若闭上眼睛,那奔放的六月啊,应是“吱吱”蝉鸣跃天际,“鼓鼓”蛙音绕水池。田田荷叶擎如盖,凌空玉立;灼灼荷莲映红霞,袅袅娜娜。然而,看到荷塘的刹那间我们惊呆了:细弱矮小的绿荷被青青绿草那样坚强的困在了池子中央,若有似无的水影里映不出荷叶欣欣向荣的脸,四周干裂的淤泥像一个裸体的少女,正在无助的打量我们。我尝试几次走进荷塘,都被缠绕的藤蔓绊住,只好悻悻的离开。
带着这份遗憾,远离了古城墙遗址园,淤泥寻不得,还可以到别处看看。城墙的旧貌不再,我们去哪里再见他的雄姿呢?看来,平棘束青、洨川环翠、北沼荷香、西郊水利、南畦稻熟的赵州美景我们是再也无福看到了,回眸古城墙,“总是别时情,那得分明语”,惟愿古城墙历尽岁月的磨难,在未来的日子里依然挺立,依然焕发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