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直以来,与妈妈的相处,不象母女,更象朋友。与姨妈相处时反而会有些敬畏,我把这种现象解释为“没在妈妈身边长大”的正常表现。
有许多和我一样,小时候在姥姥身边长大的朋友问我,会不会对父母有一种“恨”,一种被遗弃的痛!我总是找不到那种共鸣,真心觉得幸好在姥姥身边长大,才有了自由自在的我!
也曾在一篇文章里提到妈妈的睿智,在那个当个,为了我有更好的生活环境,她做出了一份对于一位妈妈而言,最最心痛的决定:将我留在姥姥家,可以受到学校教育。
在妈妈面前,我一向都是高谈阔论,直言不讳地说着我的观点,而妈妈就在一旁讨好式地倾听,特别是有了小侄女之后,我俨然一副教育专家的样子,对于妈妈与她亲爱的孙女如何相处,更是指手划脚。
太多的“你应该”“不可以”指向了妈妈,甚至想着把妈妈也带进浩途,去里面吐吐她满腔的失望与自怜,我就象一个高高在上的“救世主”,一面原谅着妈妈不能亲手养育我的遗憾,一面还在帮助她脱离“抱怨的轮回”!
直到有一天,妈妈终于在我的讲解下,悠悠地吐了口气,说:“其实,我当初把你留在晋城,做得挺对的!”我心里“蹬”地蹿起火苗,“我可以原谅你,你怎么可以原谅自己呢!你哪里知道我后面受了多大的折磨和痛苦!”
2.
这样的反应来得如此迅猛,那股愤怒的力量差点将我掀翻,我不是一直在感慨幸好没在父母身边被管束吗?一直在帮妈妈缓解压在她心头多年的内疚吗?为什么妈妈愿意放下时,我却如此愤怒?
静静地倾听自己的心,我发现自己居然很享受在妈妈面前肆无忌惮的样子,有了她的内疚,我便可以占据着道德的制高点任性妄为,是有多渴望“无论怎样都可以”的这份允许,才死死地抓住“内疚感”这棵稻草,拼命地控制妈妈啊!
还记得升初中,从爸爸抱我回河南之后,那是我第一次主动回去,当时妈妈小心翼翼地陪护,不敢高声语,而爸爸一个不耐烦的有些责怪的语气,都会让敏感的我怒火中烧,“凭什么这么对我?你又没养我?”
当时都惊讶于自己的反应,在姥姥家温顺地象只小绵羊的我,一到河南就变得象个火药桶,随时随地都可能爆发!特别是对于爸爸的表现,给我带来的伤痛,他居然没有丝毫内疚,真的令人气愤!
写着写着就笑了,那个小孩子想用内疚来控制最爱的父母乖乖就范,只因她想无所欲为地做个坏孩子!她想要一份无论怎样做,都认为,足够好的爱!如果爸爸妈妈都能给到,她是否就不需要如此费尽心机啦!揪住那个错死死不放啦!
3.
循着“内疚感”的线索,我在女儿身上很快得到了验证。
前几年,因为临时决定接女儿放学,未与老公沟通,到家后着急的他好一阵唠叨,实在忍无可忍的我摔筷而起,爆发了我们第一场战争。
女儿在旁边冷静地写作业,并未参与其中。我心中有些失望,“哼,白养这么多年,我们这么吵,也不知来帮帮我!”待我即将出门散心时,她紧随其后,“妈妈,我的作业写完了,我陪你吧!”心里略微宽心些,我们一起出发了。
她静静地陪我走了一段,然后说:“妈妈,其实你挺不容易的!如果换我是你,估计早就暴怒了!”我的心结一下就被打开了,继续道:“其实两个人的关系就象麻绳一样,你松一下,他松一下,结就打开了,不然就成死结了!我和我同学有时就是这样的。”
我根本没想到这是一个十岁孩子所说的话语,却句句敲在了我的心上,那一刻,觉得所有的道理都不用向孩子提了,她比我懂得多!
当我欣慰地向她表示我的感受时,并询问她从哪里学来的,孩子很认真地、充满爱地看着我,说:“妈妈,这都是你平时教给我的啊!”我当时的自大自恋又冲上头来,对孩子好一番感恩教育,直到女儿含着泪对我说:“妈妈,我为之前曾对爷爷说话不客气感到内疚!”我才止住了说教。
在孩子看到我的感受,用她的爱来疗愈我的受伤时,我在用内疚来控制着她的行为,并且是潜移默化、无时无刻都在进行着。
4.
一天中午,因妹妹做饭而我坐享其成,引起了姨妈的愤怒,她不仅不愿理我,还用一种“不要叫我,不要和我说话”的自残的方式来惩罚我,这一切都让我好受伤。
“不做事就没有价值”,不知从何时传下来的观念,在几代人的心中根深蒂固,在姨妈、妈妈还有公公婆婆身上都可以照见,而我身上更是明显,对于爸爸妈妈的态度就是一个很显然的例子--“没有养育我,凭什么指责我”,对老公也是这样,“没有帮到我,凭什么指手划脚”!
而姨妈的自残方式带给我受伤的感觉,一直令我不解,“不叫就不叫呗,不说就不说呗”,为什么一听她那么说,我的心却如此痛呢?而我对姨妈,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敬畏和疼惜,不忍还口。
画面又回到了爸爸把我抱回河南那一刻,因未与姥姥打招呼偷偷抱回,姨妈和舅舅有些担心走失,便到河南去找我,结果引发了一场战争,我亲眼目睹了姨妈被爸爸伤得鼻青脸肿的一幕。对姨妈的内疚也在那时种在了我的心底。
我虽然有时也很害怕姨妈的威胁恐吓,但总是能躲的,但当她使用看似刚强的“自残”时,却是我最无法抗拒的,那一份内疚便深深地裹挟了我,动弹不得!
5.
内疚感,本是一份中立的情绪,适度的内疚,还可以增进我们的反思能力,只是当我们被这份情绪所控制,或者用她来控制他人时,便陷于轮回中而不得解脱了。
“看见即疗愈”!
对女儿,我可以坦诚地与她沟通,无需证明,无需用内疚感来控制,你怎样的情绪,妈妈都接纳!无论做或不做,你都是我最爱的孩子!
对妈妈,我终于可以放过她了!亲爱的妈妈,你当年做得是对的,不用背负那些愧疚了!放下背负,轻松一些去面对生活吧!
对姨妈,你的刚强下缺少韧劲的脆弱,用自残的方式来控制我的内疚,是否也如同我控制妈妈一样的想法呢?一份无论怎样,我都被爱的渴望呢!
放下对内疚的控制,也放下了内疚感对自己的折磨,我可以支持和陪伴自己,我可以为自己负起全责,从知道到做到,成为那个无论怎样,都足够好的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