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破碎

    一夜无梦，回到家后简梦白似乎每晚都能安然入睡，刚与沙城分开的那些日子，她在江城的家中往往失眠得整夜不能入睡，后来靠着安眠药可以勉强睡上几个小时，醒来也是疲惫不堪，像是梦中走了几百公里去寻找，却到处是一片黑暗。

　　初夏的早晨是舒适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轻轻洒在床边，简梦白被窗外热闹的人群吵醒，懵懵地睁开眼，又不适地往薄被里缩了缩，贪恋难得的安逸。

　　母亲敲敲门，声音温柔“梦梦该起床了，沈艾一大早就来了，还给你带了早餐，起来招呼一下，别让人家等着，我还得去给隔壁李婶看会孩子，她家有点事。”简梦白不情愿地从床上下来，挑了条舒适的连衣裙，白色的裙子上点缀着几朵雏菊，映得人格外柔和。

　　去到客厅，果然沈艾坐在餐桌旁笑得眉眼弯弯，很是暖心，简梦白走过去戳了一下沈艾的脑袋，“笑什么呢，傻不傻？”他也不恼，笑得更欢了“白白，你真好看……”

　　简梦白不是没被他夸过，今天不知怎的，白皙的脸上竟出现了几抹红晕，默默坐下开始吃早餐，是沈艾喜欢吃的豆花，还有一些小糕点，味道不错，沈艾这样吃着，想着，突然抬起头好像想起什么，“对了沈艾，你吃了没，我光顾自己吃了。”

　　沈艾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没有，没事你吃吧，我也不怎么饿的……”，简梦白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顺手拿了一块小糕点放到沈艾面前“怎么可能不饿，快吃吧，你买怎么多我可吃不完。”沈艾点点头，没有多想便用嘴接过简梦白手里的糕点，简梦白楞了一下，没有说什么继续吃着，两人还算开心地吃完早餐。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不用画画吗？”简梦白边收拾着桌上的垃圾问，沈艾在江城美术学院读书，今年就要毕业了，所以回到家乡简河镇寻找灵感做毕业设计，简河镇是个江南鹿镇，小桥流水什么的，最适合写生了，沈艾帮她拿着东西，微微抬起眼眸看她“今天没有灵感，正好镇上有活动，一起去逛逛吧？”“好……”简梦白的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

　　沈艾骑着自行车，简梦白坐在车后，两只手无意识地攥着沈艾的衣角，白裙子在微风里轻轻飘着，这场景让简梦白好生怀念，当年也是这样的天气，自行车，白裙子，只是换了心境，骑车的也不再是那个人。

　　镇上十分热闹，今天是采花节，简河镇的传统节日，店家纷纷摆出自家最得意的作品吸引顾客，满街都是花香，老妇人在街边展示着各类花环，可简梦白却有些心不在焉，隐隐感觉到可能会有不好的事。

　　沈艾牵着简梦白在镇上四处闲逛，头上带着刚买来的花环，蓝色的小野花点缀在简梦白的乌发间，像极了童话里的小仙子，让人沉醉。

　　穿过人群，两人走进一条小巷子，在转角处的小店里，想买杯柠檬茶解解渴，简梦白转过身想问问沈艾喝什么，一个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好，要两杯柠檬茶，半糖，谢谢！”简梦白定了定，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搅动着，这声音她太熟悉了，是她爱了三年的沙城，使她迷失。

　　简梦白不敢转过头，她怕自己会失控，拼命地控制着自己，却忍不住发抖，沈艾看着她脸色苍白，有些担心“白白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旁边的人似乎也注意到她，缓缓开了口“是你吗，梦白？”……

　　她犹豫着转过去，想保持镇定，淡淡的笑着“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最近怎么……”一瞬间，她呆住了，眼前的人还是那样深沉帅气，三个月没见脸上似乎还多了一些暖意，而令简梦白惊讶的不是这些，而是他身边多了另外一个人。

　　沙城身边站了一个男孩，棕色卷发毛绒绒顶在头上，长长的睫毛微翘，一双大眼睛闪烁着星光，鼻子小巧可爱，嘴唇更是粉嫩得滴出水来，太精致了，简梦白这样感叹……而沙城接下来的话更是让简梦白心里那根弦彻底断了，“真的是你，没想到在这真的遇到你，那个……这是我男朋友，颜玉，你应该没见过，我这两天不忙，就带他到处转转……”

　　简梦白太震惊了，她没想到，她和沙城不能在一起的原因，并不是不爱了这么简单，而是从根本上就错了，她无法再呆下去，简单敷衍两句后，拉着沈艾从那个世界逃出来，彻底破碎了，没有再挽回的余地了，到头来，性别竟成了最远的距离。

　　回家的路上，沈艾什么也没问，他猜出七八分，只是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发展的。

　　到了简梦白的家中，她静静地坐到沙发上，看着惊呆了的沈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两人沉默了片刻后异口同声道“他是沙城……”只是简梦白是陈述，而沈艾是疑问句，简梦白点点头“对，他是沙城，我们在一起三年，后来分手了你知道的，不过我一直以为，打败我们的是生活，是平淡，是感情，没有想到，是性别，一开始我就输了，只是他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沈艾表情恢复柔和，轻轻揉了揉她的头“既然这样了，就放下吧，会好起来的，分手了对你们都好，他应该也是思考了很久，遇到了真爱，才做的决定，你说呢？”

　　简梦白抬头对上他的双眸，“你先回家去吧，我得好好想想，这个坎儿，我要自己跨过去……”说着她便站起来，走进自己的房间带上了门，沈艾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满眼都是心疼，却也庆幸，她和沙城终究是不可能了……

　　一个下午，简梦白呆坐在床边，回忆着跟沙城在一起的时光，上大学时，他们刚认识，羞涩且清纯，一切都是美好的。毕业后各自有了工作，有时候忙的几天也见不到，但每周会一起吃饭，也有难得的开心日子，只是这一切随着两人住在一起后彻底改变，琐碎的生活考验着感情，他们总有理由吵起来，最重要的是，沙城一直都没有碰过她，她以为是婚前信仰，以为是感情破碎，哪知是如此……

　　一切都有了答案，都有了理由，没有抱怨，没有后悔，连最后的留恋也不需要了。

　　夜晚睡前，简梦白像是做了重大的决定，也是后来她能回忆到的最正确的决定，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敲打着。

　　“沈艾，我们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