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余末
1 .
我初见陆家晋的时候，是高二的盛夏。
依稀记得，那天空气中隐约飘着甜甜桂花香，花香像一双温柔的手，在不经意之间，傍着风，就悄然抚上了我的鼻尖，若即若离。我不知不觉间闭上了眼，失了神，陷入了一片冥思遐想。
耳边突然响起一句:“林奕，我听说有新同学哦。”同桌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我一跳，整颗心好像被都悬了起来久久落不了地。
晃过神来时，余光里闪现一抹黑色的身影，我抬头一看，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同桌抑制住她满心激动，用手肘碰了碰我的腰，对我碎碎念道:“你看，新同学，新同学！”
一头简单干净的碎发，小麦色的皮肤，他笑起来很好看，嘴角挂有一个浅浅的酒窝，两颗白白的小虎牙忽闪忽现，而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散发着一种自信，笃定，令人神往的光芒，那是我初见他时他最纯粹的模样。
我不会想到，我和他的眼神会隔着一片教室的喧嚣匆匆交错，一刹那，目光流转，万籁俱寂，只有空气中隐约的桂花香仍旧随风飘荡。
如果说一种情愫的萌发是从目光的触碰开始，那么这种微妙的情愫从那一刻起，就在我心底悄无声息地落下了一颗种子。
之后换位置，陆家晋被老师安排坐在九组四号靠北窗位置，我在一组三号靠南窗的位置。那段时间，我上课总会偏过头，装作看黑板的样子，然后又会小心翼翼把目光瞟向他，这样有点像在做贼，但我不由自主。
刚开始他很安静，不主动和别人说话，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看书，上课不怎么听课，成绩的确令人堪忧。但我又听说，他从初中开始，就是体育特长生。
他偶尔转过头看窗外，他看北窗风景时，我就去看南窗的风景。南窗北窗对着的风景迥然不同，南窗越过走廊对着的是一排生长茂盛的广玉兰，北窗正对着的是一堵长满了葱葱郁郁爬山虎的矮墙。当我放眼南窗外，一种怪异的心思窜了上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笑:“我们会望到同一片天空。”
一直到了十月，阳光收起了锋芒变得柔和了起来，而桂花沧桑的花瓣被深秋染成了铁锈色，逐渐走向了凋亡，这时候，内心才逐渐平静。
2.
夏秋倏然而逝，冬天悄然而至。本以为我们永远都只是两条永不相交平行线，不会有任何交集，但命运书写的东西往往让人措手不及，当老师排位置时接连念出:“林奕，陆家晋。”我紧张得忘却了呼吸，笔因为颤抖的手“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我想不到，我和陆家晋会成为前后桌。
更想不到的是，随后他会进入学生会并且成为了副主席，而我，刚好是学生会主席。
有些人的光芒俗世里的灰尘是掩盖不了的，他终会大放异彩，也许是从那时起，他的光芒渐渐显露。
我们难免要一起处理学校事务，我和陆家晋开始有了接触。
有一个晚上我和他忙完学生会的工作，在回教室的路上，陆家晋就走在我右边，有句话说得好:“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此刻就是如此，我们都一言不发，气氛有点尴尬。
我双手插着衣服袋，微微抬起头想转过头看看他的表情，打算趁机找几句话调侃下，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也在看我。我一转过头就正对着他的眼睛，如同对着一轮皓月，心里的那一片平静的湖泛起了生平未曾有过的波澜。我意识到我丧失了所有组织语言的能力，脸上腾起一股热气，我急忙低下了头，灯火昏暗，他看不到我泛红的脸。
“你挺拼的。”他淡淡吐出几个字。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嗯？”
他接着说:“你要画画，又要处理学生会的事，还要兼顾学习，其实挺累的。”像是有道伤口的疤被血淋淋地揭开了，一股酸涩窜了上来堵住了喉咙，很久我都说不出话。
没人问过我这么久你到底累不累，她们从来只会说，“林奕，你天天打鸡血了啊！”“林奕，你好厉害，好羡慕你。”不管他们是冷嘲热讽还是真诚的赞美，我都是缄默不言。
他们不知道的是我每天熬到十二点半才睡，早上五点多就拖着疲惫的身子起床，为的不过是挤出一点原本就不多时间多刷几道数学题；对于画画，我学的慢，在画室画画经常因为画不好感到无力；学生会的事务难处理，尤其是查纪律，有些同学无论说多少遍他们都当你放屁，背后还要被他们泼脏水……而最后，我不过淡然一笑掩过了所有倦意。
当你无法去解释时，你只能一笑了之。没什么人会在乎你有多努力，大都看的不过是一个漂亮的结果。
我急需转移话题，我怕眼泪会忍不住掉落，于是我挤出一丝笑容，说:“你呢，你以后想干嘛。”声音原来是沙哑的。
他看着我比苦瓜还苦的脸，皱了皱眉，但他了然于心。他回答我说:“去美国，看科比。”
我若有所思:“哦……是科比。”
当晚放学回家，对NBA一窍不通的我，查遍了关于科比.布莱恩特的所有资料。我印象最深的一段关于科比的描述:“黑曼巴蛇是世上毒蛇中速度最快、攻击性最强的杀手。一旦被黑曼巴盯上咬到，就能迅速致人于死地，可在30～60分钟内死亡。2006年1月份湖人对阵猛龙的比赛中，科比嗜血般的砍下了81分，从此便坐实了“黑曼巴”这个绰号。黑曼巴是最毒的蛇，科比是最毒的球员。科比这头毒蛇，有必要敬而远之。”科比像蛇，对自己认定的事情，笃定，很有杀伤力，我却想到了陆家晋的眼眸。
3.
午休我总会练字，天气忒冷，寒气幽幽地往身上钻，手也冻得发红。陆家晋搬了条凳子坐到了我旁边，他靠过来看了看我的字，略带嫌弃地说:“林奕，你看你手抖得字都歪了。”语调有点凶凶的。
“你能不能别那么凶，我会怕。”我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说。
“不是对你凶，是我说话本来就这样。”
我哑口无言，一脸茫然。
他眉开眼笑，声音温柔了起来:“林奕，虽然你写的丑，但比我好些，你教我练字呗。”
我是有点受宠若惊的，但我想都没想，只是眼里含着笑道了一声:“好。”
接下来每个晚二自习我就教他练字，他写起字来很认真，我能看到他好看的侧脸，我就会想着如何将他的侧脸勾勒在画纸上，更显完美，不知不觉笑容竟在我嘴角荡漾开。可随后我心里有点慌乱了，我像是一个酒醒的人，残忍地驱走那几丝笑容，然后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可以，林奕，你不能这样想。
可这份感情它终究是要彻彻底底到来的，我却装作不解风情，任由它似落红，我如流水。
有个中午我检查完纪律回教室，当我看到陆家晋坐在我座位趴在我桌上沉沉睡去时，我心底最后的防线崩塌得一塌糊涂。那一刹那，我意识到我完了，初见他时落下的一颗情愫的种子，已然在我心里长成了一株藤蔓，无法抑制的，它渐渐疯狂缠绕了我整颗心。
那是我记忆深处最想留住的一刹那，我真的觉得，它值得用我一生来换。
我不知道怎样去喜欢一个人，但我知道，我能做的，就是对他好。
陆家晋说他喜欢吃苹果，我就亲自去超市挑选好他每天要吃的苹果，然后掐好时间把苹果削好放在他桌上，他搞完体育训练就可以拿来吃。
或者是看他下午和学生会一群人在操场打篮球。我会很安静站一旁看着他在球场挥汗如雨，每次他打完我就会跑上去给他递水，他拿起就喝，每当这个时候心底总会升起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他打起球来特别拼，容易受伤，看到他受伤我真的都会心疼好久好久。但我从来都只是默默地去把常需要的用到的药和他喜欢吃的零食都买好，一并放到他箱子。
我知道他喜欢科比，我就去买科比的书籍，然后装作很不经意对他说:“刚好在书店看到科比的书，就买了。”
他接过去，什么也不说，只是一直看着我，眼神温柔得像是泛着水波，嘴角有我想留住的酒窝浅浅。
有种默契就是，你不言，我不语，但每个目光的流转瞬间，就倾泻了内心最真挚的独白。我的这一份独白，我相信陆家晋是知道的。
4.
他在班上总是睡觉，他睡熟了，我就在他手上画猪。他醒来看到，也不生气，只是略带着倦意，眯着眼说:“林奕你才三岁啊。”
但我憋着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一直赖皮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他也只好看着我无奈地发笑，默默地去把我画的猪给洗掉。
我还记得，那个夜晚陆家晋陪我出黑板报，出完去洗画笔，但他却一把抢过去帮我洗，水冷的要死，把他的手冻得那么红，但他一声不吭。
后来呢？也许一切的温暖入了寒夜，就真的结为了寒冰。
有个傍晚放学我留下来搞值日，陆家晋却没有走，他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迎着落日，我突然想起一句话:落日余晖，晚霞醉人，只余一个安静的背影。画面定格成了我回忆里最美的一帧照片。
我静悄悄走到他旁边。我看到他将目光投的很远很远，那个地方远到我似乎永远都无法抵达，我心里突然有点怅然。
“林奕，你要好好读书，离开这里，你会走的很远。”陆家晋突然伤感地说道。
“好。”我总感觉有什么要发生，但我假装淡定。
我说:“陆家晋，那么多城市，你最喜欢哪里。”
他想了想，说道:“长沙。”
“那你会考去那里吗。”
“考湖大吧。”他道。
他不知道，只因为长沙是他喜欢的地方，那里便成了我的向往；只因为湖大是他想要去的大学，于是那里就成了我的奋斗目标。
这时，夕阳已落，夜色渐浓，天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结果当晚我学完美术回来我看到陆家晋的位置空了，桌椅连同人都完完全全消失不见了。我从没那么慌过，我去问别人，有人和我说:“陆家晋转到普通班去了，好像是因为受不了班主任。”还好，不是转学。但我还是很难过，想到以后回过头去看不见他那双泛光的眼眸，心里空落落的。
我回去打开QQ，在和他对话的窗口，我说:“陆家晋。”我找他从不问他在不在，我只是打“陆家晋”，就像我在轻轻念他的名字。
“嗯。”他回我道。
我犹犹豫豫打下一句话，但我像是摇摆不定的钟摆，我不知道要不要按发送键，但我还是发了。我说:“陆家晋，你以后要去哪里都好，但可不可以告诉我？”发完我心如鹿撞，感觉自己疯了。
良久，他道:“好。”
临睡前，我们一如既往相互道晚安。
5.
渐渐我们见面少了，我不敢去找他，关于他的近况，除却在QQ他主动和我聊的，其它几乎都是靠听说。
听人说，陆家晋现在的同桌是张璐妍。
谁会不认识张璐妍，初中起追她的男生就数不胜数。她的漂亮与自信是与生俱来的，白皙皮肤，五官精致到让人过目不忘，她骄傲得像只高贵的白天鹅，随便往那一站都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我和张璐妍曾经是好友，但后来因为不同班失了联系。认识她这么久，在我眼中，她是摇曳在尘世里一朵带刺的红玫瑰，美丽又危险。
甚至，我旁敲侧击地得知，他们关系日渐亲昵，宛如一对璧人。
回去我呆呆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长相普通，皮肤黑黑的女生，我霎时间觉得自己低到了尘埃里，我想起张爱玲在送给胡兰成的照片背面写道:“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你看，我还是极力微笑着，轻轻对着镜子里的人说:“陆家晋不是那样的人。”
他们没有在一起，是的，他怀中的不是张璐妍。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巧，那天晚上放学，天刚好就下起了雨。我没有伞，习惯不麻烦别人，想到离家不远，我心一狠，一把就冲进雨里，冬天的雨丝冰凉打在脸上刀割似的疼。但再疼，也没有在学校门口看到那一幕，更令我心疼，那是一种撕裂般的疼。
我看到陆家晋撑着一把伞，一个长发女生，身姿妙曼，倚在他怀里。我站在雨里，感觉整个人从头皮到脚都是麻的，我抱着自己，忘记了寒冷。
但他突然转过头看到了我，一瞬间他像被闪电击中，嗫嚅道:“林奕。”夜色浓，灯光昏暗，我看不见他的眼神。
我只是落荒而逃，我庆幸的是别人在寒冷的雨夜里大都行色匆匆，不曾为我停留，这样我至少能够守着我的自尊。突然又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喜欢他，从来都是我自己的事。
当晚我们都没有找对方，我们弄丢了对方临睡前的一句晚安。
我睡得很不安稳，中间断断续续醒来，闭上眼只有梦靥，一睁开眼看到的只有无尽的黑暗，似乎身处于一片遥远的荒凉地带，而那一幕场景不断在脑海里回放，于是我干脆裹着被子坐在窗前，耳朵塞上耳机，看着朦胧的夜色，直到晨光熹微。
6.
我们陷入了僵局，而我却常念着他，但我从不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直到过年，当时我正在和几个朋友玩扑克牌，摆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一亮，我拿起来一看，瞬时间我仓皇失措，许久未收到他的信息。是陆家晋发给我的“新年快乐。”
我只是回道:“同乐。”
“在干嘛？”
“打牌。”
他莫名和我说:“你赢了，我要吃红，如果输了，我给你唱歌。”
我之后陆陆续续收到他清唱的四首歌，它们分别是:老狼的《同桌的你》、浩瀚《分手在哪个秋天》，薛之谦的《你还要我怎样》，还有林俊杰的《可惜没如果》。
我不知道，原来他唱歌这么好听。我躲在被窝里一首又一首循环播放，沙哑的声线牵动着我，沉寂已久的思绪开始杂乱无章，我脑海里全是他的笑，全是初见他时他动人的眼眸。
当我听到他唱到:
全都怪我
不该沉默时沉默
该勇敢时软弱
如果不是我
误会自己洒脱
让我们难过
可当初的你
和现在的我
假如重来过
我泪如泉涌，我在被窝里死死用手捂住嘴，拼命抑制住哭声，我只是呜咽着，一颤一颤抽泣着，忘记了呼吸，恍若灵魂抽离了身体。
好久，眼泪干了，情绪渐渐平息后，我收到了他久违的“晚安”。有种错觉，我们好像回到了最初。
陆家晋生日，我还是决心送他礼物，不然我肯定会遗憾。我画了一副科比的素描送给他，还有很多他爱看的书，爱吃的糖，都装在一个盒子里。他收到后真的开心得跟个小孩子一样，他说:“林奕，没人比你更懂我了。”
“是啊，没人了。”心里无比酸涩。
六月，我即将离开学校，奔赴长沙参加长达八个月的集训。
临走前一晚，恰好在学校附近的奶茶店碰到了陆家晋，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孤零零的，我还是走了过去。
“陆家晋。”我喊他。
他抬头，看了看我，意外的没有带任何笑容，眼神和以往不同，好像曾经的光芒暗淡了，我从未见过他这般。良久，他只是轻轻道:“林奕。”
“嗯。”
他又突然像以前一样露出了酒窝，笑了，似乎他刚刚的模样只是我的一种臆想。他又和我扯了几句闲话，接着莫名就沉默了。
看到他那样我还是心里泛酸，不知道是怎么了，我突然勇敢地凝视他的眼睛，我说:“陆家晋，你觉得最好的爱情是怎样的？”
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道:“一房二人三餐四季，四手三地两心一生 。”他说的很动听，像是一段很绵长的深情告白。
我说不出话，只是眼泪一直在我眼里打转，心里某块地方变得很重很重。我突然意识到，这么久，我还是放不下他。
也许，目光流转，终能成诗。
7.
整整八个月，我没日没夜地画画，为了能够考上湖大。累了的时候我总想起关于他，然后我在心里说:“变得更好了，也许我就能站在他身边了。”
偶尔站在湘江边，倚着栏杆，看着黄昏落日，江风吹过来凉凉的，思绪总会飘回那个冬天。
有时失眠，我像那个夜晚一样，裹着被子坐在窗前，塞上耳机，脑海里不断放映一帧帧和他相处的画面。
我像是着了魔，也许是一种叫做思念的东西在作怪。
后来我却收到消息:“陆家晋在追高二一个叫尹寒的一个女生。”
听说，女生披肩长发，高高瘦瘦的，气质寡淡，十分惹人爱怜，陆家晋好像对她是认真的。
心里已然是大雨滂沱，可我总想着，她不过也是他的一个匆匆过客。而我想成为的是他的余生。
如果说他是天上一颗耀眼的星，我却甘愿留在人间仰望，捡拾他的光芒。这也许是一种悲哀。
直到最能击垮我的事情发生了，最后的艺考，我考得一塌糊涂，我似乎看到湖大这个在我心中停留已久的梦想一刹那破灭化为了泡影。
我看着长沙，他最爱的城市，华灯初上夜未央，我终像是一只受伤的孤鸿，飞向来时的路。
回到学校，当我在走廊上看到陆家晋牵起尹寒的手，我像是重遭了一场冬日的冷雨，内心深处的一道伤口再次裂开，在汩汩流血，隐隐作痛。
我想起曾在橘子洲看到的烟花，它硕然绽放在幽蓝寂静的夜空，不过转瞬间，它便化成了灰烬，绚烂不过匆匆几秒，连余温都不曾逗留。那关于这份爱，是否也该是如此？
8.
其实这份爱，通首至尾，不过是我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高三即将毕业，在他打市里篮球赛的期间，我带上给他买的一本书，一套科比的写真集，一张科比的明信片，最后一次去见了他。
他知道我来了，就在宿舍外的走廊等我，当他看到我时，露出了最初的笑容。
我们对视良久，他只是轻轻说:“好好读书。”
“都要毕业了，”我强笑道，“我已成定局了。”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他神情是有点严肃的。
“我知道。”
我知道，陆家晋一直都想让我好好努力，有足够的能力去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随波逐流，被生活打败。
这时，我突然抬起了头，我看到了天边瞬息万变的白云，阳光透出来，有点刺眼，我闭上眼，眼泪却流了出来。我偏过头对，我说:“要走了。”
他沉默地像一尊雕像，最后他说:“好。”声音有点低沉。
我留下了一个我所认为最释然的微笑，然后转身就离开，我走得很匆忙，背影很决绝，我怕我会忍不住回头，我怕他会提前看到夹在书里的明信片，我写下的一行字:“用整个高中生活去喜欢你，是我做的最值得的事情。”
高考完，关于我喜欢他这件事，已然是人尽皆知，只是我在QQ无故收到了一个女生的谩骂，我气得火冒三丈，但老友拉着我，说:“算了算了，跟这种人吵简直掉价。”
我一直不知道那个女生是谁，直到陆家晋在空间发了一张亲吻照，并且艾特了那个女生。我看到照片中的女生，如梦初醒，是张若妍。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对着昔日的好友，我哑然，心如寒冰般地透彻，时间真是残忍，那些本真的美好真能被它洗刷得一干二净。
我不知道他身边的人何时又从尹寒换成了张若妍，但至始至终都没有我，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高考后，填报志愿我仍旧填在了长沙，而他去了北方。至此，全部的故事已终结，他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
9.
陆家晋:
你离开后，我生活得波澜不惊，每天学习，兼职，有空余时间摄影，看书，和一群好友谈天说地，也学会了装扮自己。你看，我像你所希望的那样，终于学会了好好生活。
我后来又遇到了很多人，很多故事其实就可以就此展开，但我只是躲闪，不是因为放不下你，只是我有点累了。
有时别人问起我，问我还喜不喜欢你。我只是淡淡地说:“都过去了。”
陆家晋，我没有很想你，只是偶尔想起你，想起盛夏的桂花香，想起那个冬天，以及那一场冷雨。
我在一家点心店兼职，有次店里突然放到了这首歌:
如果说你是海上的烟火
我是浪花的泡沫
某一刻你的光照亮了我
如果说你是遥远的星河
耀眼得让人想哭
我是追逐着你的眼眸
总在孤单时候眺望夜空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
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我可以等在这路口
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每当我为你抬起头
连眼泪都觉得自由
有的爱像阳光倾落边拥有边失去着
我恍惚了，连手里递给别人的购物袋掉落了。我不顾外人的眼光，我红着眼眶看着外面人来人往，陆家晋，你知道吗，你就是那是一束光，我只是一个追光者。而今，我在你最爱的城市度过了两个春秋，秋季又冬季，冬季又春季，现在又到了冬季，你没说你要来，而我也不愿意等。
10.
我曾以为目光流转，终能成诗，关于你这一首诗，我却终未写成。你只是属于我的，半截的诗，而这半截的诗，已然足够我念一辈子。
只是很感谢命运，将你出现在我最好的的青春里，陆家晋，你要好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