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皇后乌拉那拉氏,雍正九年九月己丑,崩,谥号孝敬宪。
康熙三十二年,内大臣费扬古府邸,阳光透过璎珞穿成的珠帘撒进了清幽雅致的卧房,檀香木的架子床上淡紫色的纱帐被束起挂在两边,露出了被绣着大红牡丹的锦被覆盖着的娇小女子。
乌拉那拉舒舒紧皱着眉头,脸色苍白,似乎睡得很不安稳,她挣扎着醒了过来。
卷翘的长睫像是蝶翼一般轻轻颤了颤,乌黑的眸子蒙着一层迷离的水雾,舒舒有一瞬间今夕是何年的恍惚感,只觉得如在梦中虚幻不真实。
她不是在畅春园病逝了吗?那现在这是在哪里,地府吗?为什么没有看见她可怜的儿子弘晖?
然而,头顶上那一袭一袭随风摆动的流苏映入眼帘,恍如一道惊雷劈在了乌拉那拉氏的头上。
她怔怔的转过头去,视线所及之处,床的斜对面是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墙上挂着她钟爱的弓箭和马鞭,窗边的盆栽里盛开着一株娇艳的牡丹,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熟悉的让舒舒想要落泪。
这是她未出嫁时的闺阁啊,是在做梦吗?让她死后来到了自己极为怀念的府里。
不,不对,乌拉那拉氏试着动了动,她猛地坐起身来掀开了被子下床。
由于动作太过迅猛,她的身子还甚虚弱没有恢复,她的身子晃了晃,连忙扶住床柱撑着。
不是做梦,乌拉那拉氏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她的身体是温热的,她有感觉。
死而复生吗?怎么会发生这么离奇的事情?
乌拉那拉舒舒快步走到了梳妆台前,尽管心里惊慌失措,可是她面上却半点不显,自有一番仪态。
身居皇后之位数年,一举一动的凤仪早就深刻在乌拉那拉氏的骨子里了,处变不惊。
菱花铜镜呈现出了站在它面前的少女的面容,肌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莹白的小脸两颊带点婴儿肥,显得更加稚气娇嫩。
眸含春水,眉似远黛,玲珑小鼻,皓齿粉唇,乌拉那拉舒舒险些都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水灵鲜活的时候,这分明是她还未长开十三十四岁时候的模样啊!
冲击太大,从来都是温和端庄的孝敬宪皇后失态了,她死死的握住了梳妆台的边沿,指尖泛白,乌拉那拉舒舒说不清楚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激动无措兼而有之,甚至想放声大哭一场,然而她的修养让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苍天厚爱,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是让她挽回前世的遗憾吗?
乌拉那拉舒舒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的儿子弘晖的早夭,她想要她可怜的儿子一世安康。
乌拉那拉舒舒满脑子里都是前世弘晖在病中苍白脆弱却为了不想让她担心而虚弱的笑脸,懂事得让她心疼。
很快的乌拉那拉舒舒平复了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然而她的精神却还是有点亢奋,开始在心中为未来弘晖的安康细细思量谋划了起来,她一定要给自己的儿子最好的。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饶过屏风快速往她这边跑来。
乌拉那拉舒舒的思绪也被打断,她抬头望去,见到的却是年轻时的齐格,不禁一怔。
这是不愿出嫁陪伴了她一辈子的忠心侍女啊,她的脸色不禁柔和了下来,倍感亲切,带点怀念怅然轻声唤道:“齐格。”
乌拉那拉舒舒脸上的神情让齐格看得一愣,然而她却不及深究再仔细看时却还是她熟悉的格格温和娴雅的笑容,那一闪而过的仿佛是她的错觉。
“格格恕罪,奴婢失职,恳请小姐责罚,万望小姐保重贵体!”
齐格看着仅着中衣,震惊中失仪的光脚踩地的乌拉那拉舒舒,噗通一声跪下请罪,将鞋子和衣服捧到了她的面前。
“好了,你起来吧,先服侍我穿衣。”
话一出口,乌拉那拉舒舒眉心便是一蹙,这软糯清甜的声音从她嘴里发出,还真是让她不适。
她伸展身体让齐格为她穿衣,心里头却渐渐疑惑了起来。
说起来,齐格并不是擅离职守的人,她绝对尽职,这种时候不应该没有守在她身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格格,前头圣旨下来了,老爷让奴婢服侍格格起身出去接旨。”
齐格手上的动作一丝不苟却又利落迅速,一边恭敬的对乌拉那拉舒舒说道。
就是因为这样的大事,齐格才会离开了半响,听见了房间里的动静她立刻就跑回来了,毕竟格格还病着,身子不爽利。
乌拉那拉舒舒一顿,是了,现在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参加完了选秀,正是皇上要下旨将她指婚给四阿哥。
她脸色非常平静,因为身体虚弱让齐格搀扶着她从容优雅的走了出去。
齐格小心翼翼的,却摄于乌拉那拉氏的气势低着头不敢冒犯,她家格格身上的威势好像更足了,而且还贵气逼人。
乌拉那拉舒舒心如止水,在宫里坐镇中宫那么多年,基本上没有什么可以激起她心里的波澜了。
“见过阿玛,额娘!”
乌拉那拉舒舒福了福身,一举一动优雅绝伦,姿仪天成。
再次见到已经故去的父母,她心里很是激动,连忙低头掩饰自己微红的眼眶。
觉罗氏连忙扶起舒舒,爱怜的轻抚着她仍显苍白的脸色:“好了,无需多礼,舒儿你身子还未好。”
觉罗氏一脸的忧色,最终却吞下了一肚子的话,也只是轻拍拍舒舒的纤手:“先和我们去接旨吧,别让大人久等了。”
乌拉那拉舒舒看了看从刚才开始就沉默的站在一旁,可是眼中毫不掩饰对她的疼爱和担忧的费扬古,郑重的点了点头,她会做得更好的,不管是父母还是儿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朕之皇太子,胤礽,人品贵重,文武卓然,已至行冠之龄。今有内大臣费扬古之幼女,乌拉那拉氏舒舒,年方十四,正黄旗人,秀毓名门,凛遵内则,擢指为胤礽嫡福晋。择期大婚。钦此!”
乌拉那拉舒舒:“……”
前世的四福晋后来的孝敬宪皇后整个人都木在了原地,见她呆呆的没有反应,扎克善咳嗽一声提示她接旨:“乌拉那拉格格,乌拉那拉格格!”
扎克善是刚到礼部上任的小年轻,他接到这桩好差事还有点小激动,想着这位是准太子妃,想好好表现一番。
然而他这一叫唤却让乌拉那拉舒舒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被喷了一脸血的扎克善:“……”
他淡定的抹了一把脸,不用这么激动吧?
乌拉那拉舒舒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她晕晕乎乎的耳边似乎传来了阿玛额娘还有齐格惊慌失措的叫喊声,:“舒儿,舒儿,格格!”
可是她什么都听不到了。舒舒很快的就被抬回了房间,费扬古还急速进宫请太医去了,可怜他一把老骨头实在是被自己闺女给吓得不轻!
乌拉那拉舒舒躺在大床上,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整个人意识仿佛都要脱离了一般。
怎么会是太子殿下呢?她怎么可能会被指婚给太子殿下?
一定是她听错了吧?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吧?这简直就是荒谬!
这个世界疯了吧!原来,她的重生不是恩赐,是老天爷开得一场恶劣的玩笑吗?果真世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
第2章 太子妃
乌拉那拉舒舒深深的感受到了来自整个世界的恶意,她一瞬间心灰意冷,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绝望一点一点的侵蚀她。
然而,乌拉那拉舒舒到底是心智坚毅的女子,她撑着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她要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见到舒舒清醒过来,齐格是最先发现的,她一直贴身照顾她没有合眼。
一向稳重沉着的丫头也不免喜极而泣:“谢天谢地,格格你终于醒过来了!老爷,福晋,格格醒了!”
意识到自己失态,齐格马上擦干眼泪向外大声喊着,声音里满满的喜意都要溢出来了,这个时候没有人怪她不懂规矩。很快的,觉罗氏和费扬古都从隔间进来了,他们也一直不放心看着舒舒呢,刚去隔间小憩半响的功夫。
看着觉罗氏红肿的眼眶,还有费扬古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许多的神色,乌拉那拉舒舒心里一酸,连忙起身请罪:“女儿不孝,连累阿玛额娘忧心了!”
觉罗氏连忙上前制止她:“傻孩子,说这个干什么,你醒过来就好!”
觉罗氏拿帕子掩掩眼角,擦拭未干的泪痕,只是话语里还残留一丝泣音:“快躺下歇歇,御医说了你的身子现在虚得很,必须好好调理一段日子。”
乌拉那拉舒舒顺从觉罗氏躺下,看着费扬古眸底的血色心底的愧疚自责都要淹没了她:“阿玛额娘,请快去歇息,让您们如此劳累女儿于心难安,我一定会养好身体的!”
听了舒舒的保证二老才放下心来,他们的确年纪大了,禁不起折腾。
目送着费扬古和觉罗氏远去,乌拉那拉舒舒一下子软倒在了大床上,不管现在打击对她有多么大,养好身体的确是目前最要紧的。
乌拉那拉舒舒无力地躺倒着,她的纤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就允许她逃避一刻就好。
前四福晋现准二福晋面临着人生中艰难的时刻:#二伯变成了夫君肿么破##前世夫君归于何人#
前世她和四皇子相敬如宾,四皇子是个规矩人,敬重嫡妻,她也将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让他忧心。
荣华富贵她也享受过了,唯一的遗憾就是儿子的早夭,后来她也再没有生育过孩儿了。
虽然父母总是怜她辛苦操劳坏了身子以至于后来一直缠绵病榻早逝,忧心不已。
可是为人福晋的,在内宅上总要尽心尽力,为此圣上没少夸赞她贤惠。
然而,想想太子的“好男色”,圣上每每处置的他的一大批面首,乌拉那拉舒舒眼前一黑,真不想醒来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以后难道她不仅要管着夫君的一群小妾,还要和一群男人争宠吗?
而且,她居然在接指婚的圣旨的时候吐血了,传进圣上的耳里……
乌拉那拉舒舒已经可以预见贤惠的名声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这一团糟心的事情险些让她一口气喘不上来。
未来的准太子妃咬咬牙,尽管生活如此艰难,可是到底是经历了风风雨雨的孝敬宪皇后,她依然能够面不改色的面对。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弄清楚选秀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乌拉那拉舒舒对选秀还停留在前世的记忆,明显的这一世不一样了。
她让齐格将自己扶起来,在背后垫了靠垫,示意她在床前的小凳上坐下,自己要问话了。
“齐格,指婚给皇四子的是哪家的格格啊?”
乌拉那拉虽然明白这世她不可能是四福晋了,可是到底对于前世的夫君归属于谁她还是在意的。
齐格毕恭毕敬的坐着,闻言心里虽然疑惑却也知无不言:“回格格,是石大人的嫡女。”
啪嗒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居然是前世的太子妃?
事情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乌拉那拉舒舒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事情的经过了。
她细细的询问了齐格一些事情,大致上和前世还是差不多的。
然而,在听齐格随口说了一句什么之后,她眼眸瞪大,死死的抓住她的手厉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边!”
齐格从未见过温和秀丽的乌拉那拉舒舒脸上出现这种近乎狰狞的表情,她不禁有点瑟缩的小声回道:“格格务须忧心,太皇太后也是中意您的。”
乌拉那拉舒舒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这个世界完全乱了,本应早在康熙二十六年就逝世的太皇太后居然到现在还活着,她果然重生的和前世不是一个世界吧!
乌拉那拉舒舒疲倦的挥手示意齐格退下,她要休息一下。
舒舒躺在床上,脑子涨的发疼,她要好好消化一下刚刚从齐格那里得来的信息。
选秀之时秀女不能带婢女进去,宫中具体的事宜齐格也不会知道,只是后来听说的。
她着凉发热撞到了太子殿下,是被太子殿下抱着送回来的。
这究竟是个什么事啊?乌拉那拉舒舒记得自己的身体很好的,前世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生过这场病。
她揉了揉难受的额头,她知道的东西太少了了,根本就一团乱麻!
费扬古和觉罗氏平时这个时候已经准备就寝了,只是今天他们却没有睡意,坐着静默着,因为心里都为舒舒而忧虑。
觉罗氏欲言又止的看着费扬古,眉心微蹙:“爷,你说这到底是?”
费扬古制止她,提醒道:“天家事莫猜测,做奴才的只要服从就可以了。”
说是这样说,可是他手里的烟袋就没有停下来过,明显也是忧虑不已。
这道圣旨确实是也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要不是被舒舒吐血的事情吸引住了心神的话,估计当场就会震惊不已。
在他们的预料之中,舒舒应该是被栓婚给皇子的,太子殿下的婚事他们都知道圣上最是重视,要不然也不会相看了这么久还没有决定,毕竟太子都已经十九了。
之前他在圣上身边的时候,是了解圣上看中了石家的闺女的,只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指婚给了四阿哥。
嫁给皇子和嫁给太子那是完全不一样的,太子妃可是未来的一国之母啊。
虽然舒舒一向稳重端方,可是毕竟年幼,而且他们从未打算将她培养成太子妃。
更何况,舒舒作为他们的老来女,他们一向都是宠着的,他的几个哥哥都年岁相差悬殊,他大儿子的儿子,他们的孙子年纪都和舒舒差不多大,这让她性子纯善温和。
将来太子登基,她要面临的就是三宫六院,实在是担心啊!
“唉!”费扬古叹了一口气:“只希望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多熬几年,不然的话我都不能走得安心啊!”
觉罗氏一听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哽咽着:“爷!”
费扬古安抚的拍了拍她:“到底是身份贵重的太子妃,咱们该高兴的,愁眉苦脸的不吉利。”
毓庆宫,太子殿下胤礽在书房作画,吕有功在一旁伺候着。
执画笔的手修长完美,骨节分明,白皙无瑕,玉一般莹润,主人有条不紊的下笔,浓墨在纸上慢慢晕染开来。
他的相貌极其出众,俊美绝伦,宛若玉人,即使静静站在那里,挺拔的身姿也带着独特的高贵和矜傲。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仿从晶莹通透的大理石精雕出来的轮廓瓷白的侧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晕黄的光环,显得更加耀眼璀璨。
皇太子绯色的薄唇微微上翘,显示着主人的好心情。
他专心致志的画着画作,似乎有几分漫不经心的问道:“乌拉那拉家的格格怎么样了?”
只是,他的呼吸乱了,心跳快了,耳朵也不自觉的竖了起来。
第3章 探望
吕有功心里一惊,乌拉那拉家的格格可是未来的女主子,他自然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回话:“回殿下的话,奴才听太医说格格的身子需要慢慢修养,没有大碍。”
太子殿下将画笔一扔,丝毫不知自己过于激动的反应,他精神兴奋了起来,迫不及待的就要出宫。
只是,他面上却是矜持的点了点头,平淡的说道:“嗯,孤知道了。既然是孤未来的福晋,于情于理孤都应该去探望她。”
不咸不淡的对吕有功吩咐着,脚下却是生风般的已经跨出了毓庆宫的大门。
吕有功:“……”
太子爷明明就是想去见乌拉那拉家的格格嘛!诚实一点会死吗?何必这么折腾,奴才心好累啊!
案桌上一副美人画像静躺着,隐约可见乌拉那拉舒舒的优美轮廓。
然而此刻大步往前走着,让后面的太监小跑着才能跟着的太子爷心里却是在嘀咕着:“看来福晋还真是娇弱,不行,得好好调养,不然的话,将来怎么为孤生儿育女呢?”
选秀那回事,比起乌拉那拉舒舒的一头雾水,太子殿下的心里可是门清儿。
皇阿玛为他相中的那个瓜尔佳氏,说是什么因为老四的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恳求老祖宗将她指给了老四。
为什么所有的女人都看上了老四,老四俨然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了。
本来太子爷就因为这件事情心里不爽,居然有女人不识好歹看不上孤,结果那天和老大一起去向皇阿玛回禀事情的时候又被他逮着一阵冷嘲热讽,让太子爷憋屈到了极点。
他们刚进御花园的时候正是秀女的阅看刚刚结束,还有一些秀女没有来得及离开,结果其中一个就撞倒在了他的身上。 太子爷一怔,低头一看,是一张素白羸弱的小脸,额头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嫣红的唇瓣被咬的毫无血色,柔弱却又坚韧的隐忍着,就这么奇怪的惊艳了太子爷,让他的心像是被什么给挠了一下一般,痒痒的。
太子殿下不禁伸手抱住了她,到嘴的“大胆”早就咽了下了,之前心头的怒火不知不觉的熄灭了,取之而代的是另一种陌生新奇的感受,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跳的有点不正常。
一种不自知的喜悦一股股的从太子殿下的心里冒了出来,哼,看在她这么仰慕孤的份上,就原谅她的冒犯好了。
为什么太子殿下明知乌拉那拉舒舒不是在玩女人的那套把戏,明显的是身子不适,却还是坚定的认为她爱慕他呢?
太子殿下心里得意的都要唱起歌来了,没看到老大就在自己的身边可是她却是冲着自己的怀里来的吗?
看吧,老大这下子自打嘴巴了吧?还说女人看不上孤,这不就有人向孤投怀送抱了吗?
成功的打击了大阿哥让太子殿下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他的嘴角忍不住越翘越高,向大阿哥投了一个挑衅的眼神,然后轻柔的抱起了乌拉那拉舒舒往皇上那里走去。
大阿哥胤禵看了前面那张他看了十几年的得意洋洋的臭脸,恨不得一巴掌拍上去。
本来太子殿下也以为只是普通的身子不爽利,然而却不小心的牵扯出了秘药,让他皇阿玛相当重视。
毕竟宫中有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对秀女下药的人,而且太医还弄不清楚那是什么药,要不是阴差阳错的话,还就真当乌拉那拉舒舒是发热治了。
康熙皇帝觉得自己的生命受了威胁,要是哪一天那个人想对他下毒手怎么办?
查,必须查,一定要将那个人给揪出来!
太医说了亏得乌拉那拉舒舒性子坚强强忍着,一般人早就撑不下去了,搞不好还会有个御前失仪之罪。
胤礽心里一时间又怜又软,情不自禁的伸手轻抚着舒舒如云的墨发:是谁想要对付她呢?而且她这么弱,没有他护着可真是让人不放心啊!
因为宫廷密事,没有宣扬出去,舒舒自己也不知道她的身子不是发热,而是中毒了,太医定时为她诊脉是在给她解毒。
因此,乌拉那拉舒舒担心的她吐血的事情传到宫里会让皇上和其他贵人对她不满是不必要的,他们都以为她是余毒未清情绪太过激动所致。
太子殿下也正是听说了这个消息,他的心情才止不住的扬了起来。
原来她是这么想要嫁给孤吗?真是的,也要顾着点儿自己的身子嘛!孤又跑不了!
太子殿下纡尊降贵的亲自到府上来探望乌拉那拉舒舒,当即费扬古府上就是一阵兵荒马乱,这位圣上的心头肉他们可不敢怠慢,立即出来迎接了。
费扬古远远看着他们大清的皇太子端坐在上座,指腹不紧不慢的摩挲着杯口,一举一动优雅绝伦。
费扬古连忙低下头,除开宫中复杂的环境,要说他们对太子这个女婿也是十分满意,就连费扬古这宠女儿的劲头也愣是在太子殿下的身上找不出什么缺点来。
太子殿下的气质、风度和相貌,都是十分出众的,才华横溢,甚至是可以说是在同年龄的皇族里最完美无缺的。
费扬古向太子爷行礼,胤礽连忙起身扶住了他,温和道:“无需多礼,是孤冒昧打扰了,孤今天来是探望府上的格格的。”
一是费扬古年纪大了,二是他毕竟是自己未来的岳父,因此太子殿下对他很是礼遇。
太子殿下如此直接坦白,费扬古心里一梗,他还能说什么呢?
即使心里不爽,可是他却也不敢给自己这身份尊贵的女婿脸色看,只好泱泱的叫人去唤舒舒。
舒舒没有让人伺候,她想一个人静静,她眼神没有焦距的坐在铜镜前缓缓的梳着瀑布似的柔顺黑发。
说起来,前世的四福晋是一直以太子妃为榜样的,她们的处境有些相似,都是无子且不得宠爱却有敬重。
不过,乌拉那拉舒舒握着梳子的手紧了紧,太子妃不得太子宠爱的原因她大概猜得出来,从毓庆宫那一众容貌出类拔萃的奴才……
太子妃尽管十分贤惠面面俱到,可是她容貌平庸,而太子又是个喜欢看脸的……
乌拉那拉舒舒看向镜子里面那个明眸皓齿的娇嫩面容,即使年纪尚幼也能够窥见将来的美貌。
舒舒无力的扯了扯嘴角,她该庆幸自己还有一副不错的容貌吗?
事实上,乌拉那拉舒舒的心里十分茫然,没有了弘晖,这重新开始的一辈子她也只能顺其自然,毕竟她不能任性的连累了父母。
更何况,无论如何,重新拥有了这样年轻的岁月,她都该感恩的。
“格格,格格,太子殿下来了,老爷让您过去!”
齐格跑得很快,说话的时候还气喘吁吁的。
乌拉那拉舒舒的眉心跳了跳,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更何况,她还没有作好心理准备去见前世的二伯,这世的准夫君。
然而,到底是要面对的,乌拉那拉舒舒闭了闭眼,沉稳的吩咐道:“为我更衣梳妆吧!”
齐格的手艺一向很巧,只是稍稍给舒舒的脸润色遮掩住病容,选了水红色玛瑙的珠角坠在发辫上,配着一身鹅黄色的旗袍,少女稚嫩的美丽和舒舒的温雅活力彰显无遗。
太子殿下见到袅袅婷婷的走来的乌拉那拉舒舒的时候,不禁眼前一亮。
事实上,乌拉那拉舒舒平日里最常着的是骑装,腰上别着她喜爱的马鞭,英姿飒爽的在府上穿梭着。
然而,如今因为这虚弱的身子,倒真是平白添了不少娇柔纤弱的气息。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乌拉那拉舒舒就要向他行礼,太子爷急忙阻止。
他想伸手去扶,然而胤礽手伸到了一半却生生拐了个弯,放到唇边不自在的咳了咳:“免礼,孤知晓格格身子弱。”
在太子殿下的眼里,舒舒莹白的小脸因为在病中而孱弱的气质显得她更加娇小惹人怜惜,她软糯的声音婉转柔和,让太子爷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跟着一起软了,那种奇怪的烧的他的身体升温的感觉又来了。
第4章 未婚夫妻
“有劳殿下惦记了,臣女身子已无甚大碍。”
乌拉那拉舒舒不咸不淡的和太子殿下客套着,可是她的一举一动都甚是有礼规矩,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儿来。
然而,太子爷见到舒舒的这幅模样,怒火腾的一下子就上来了,心中憋闷得紧,还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委屈感。
他都纡尊降贵的来看她了,为什么她对自己的态度还这么冷淡?
太子殿下泛着耀眼的光泽的丹凤眼微微上挑,精致的下巴划过漂亮的弧度,桀骜又骄纵。
哼,孤!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无事就好,孤不希望再听到你病倒的消息。”
太子殿下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舒舒,带着与生俱来的浓浓的优越感。
可是说完之后,他就心肝肺都挠起来了,会不会说得太僵硬了,其实他可以更温柔一点的。
不过,他未来的太子妃自然是聪颖灵慧的,要是连这个意思都领会不了,也怪不得他。
虽然是心里这么想着,可是太子殿下却还是忍不住眸光频频的偷偷扫向舒舒,然而一触到舒舒清澈疑惑的眼神,他像是被烫着了一般的飞快移开,左右漂移着。
舒舒:“……”
事实上,舒舒再一次感受到了老天爷的恶意了,她内里是活了一辈子的孝敬宪皇后,再次见到年轻的太子殿下,她胃心肝没一处不疼的。
这场面场景,她实在是无法直视,还能够淡定自若的应付太子殿下,已经是她涵养好了。
太子殿下嚣张肆意在舒舒印象中是根深蒂固的,他这样的态度她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然而,真正让舒舒惊悚的是,她为什么在太子殿下那句高傲的命令里听到了别扭的关心?
尤其是后面太子殿下那让舒舒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样形容的表现,她心里咯噔一声,果然她重生的这个世界不正常,连带着太子殿下也不正常了吧?
不过,太子爷到底是好意。
“遵命,殿下!”
舒舒带着丝丝笑意的吐出了那两个字,让太子爷心里一动。
他回头一看刚好看到了舒舒带着善意的向他绽放的柔美笑容,太子殿下觉得他自己好像发热了,身体一点一点酥软。
然而,到底是备受赞誉的大清皇太子,他经过最初的思绪被舒舒扰乱之后的无措,又恢复了他高贵优雅的仪态。
“如此,就陪孤去花园走走吧!”
太子爷愿意的时候,他绝对是个温柔细致的人,体贴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