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暖阳。远古的风,历经漠北,拐道江南,暂时歇脚于赣江,与我一起邂逅一场空荡荡的旅程……
忙碌的日子里,总是按部就班着尘俗人生。偶尔忙里偷闲的张望,往往是不期而遇的风景。已经是阳历十二月中下旬,意味着这个多事的2020年,行将结束。这一年,我们经历了太多的突如其来。小小的我,也不例外。工作上的外派学习,对于安土重迁的人们来说,并无多大吸引力。而我却不辞辛苦地愿意来到这里,就是因为此地有滕王阁,就是因为我不想错过那份期待。
利用工作茶歇,做个浅游攻略;利用午间餐饮休息,我独自一人去了苦苦等待的滕王阁。前后历时不过寻常两节课的光景,而我却在午后阳光的馨香里穿越了寂寂千年……
坐地铁,速换乘,一路小跑,终于嗅到了江畔的风。轻摇的芦苇,遮目的乱发,聚拢复散的涟漪,让我瞬间觉得赣江的脾性也并不柔和。一番验码,两眼放光,拾级而上,登临高阁。只是,阁外回廊狂乱的风,逼退了那些浅欢的游人,正好给我出让一份孤独的凭吊情怀。晴日碧空,赣江一览无余。但是完全没有“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浩淼与阔大。纵目处,只有浅滩与残水,视野里找不到期待的中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孤傲身影。于是,不畏冬寒,不受喧嚣,裹挟着一身倔强,的我,在滕王阁的一隅,独自百感交集地遥想那个活在序文里的王子安。最终,飘忽的思绪如牵强的暖阳,薄薄地依偎在滕王阁穿越时空的清冷里,到处交织着王勃清瘦忧郁的身影。视角悬殊,阁影无法荡漾;来客各异,心事兀自彷徨。一处硅胶人像馆,似乎竭力重现觥筹交错的当年;但那旁边静立安放的管弦乐器,却展览不出如梦如幻的千年……
风干,对,绝对是风干!这里,只剩下风干了的滕王阁!没有了滕王的高阁,就没有了当初的风雅与劲道;失却了王勃的滕王阁,就失去了应有的饱满与喧嚣。突然,我心悲悯得想落泪,如果泪滴能滋润这座干涸瘦弱的阁,我宁愿就这么哭泣下一个千年。坐在阁道的阶梯上,听江风絮语,那羸弱的江波,皱褶里都藏着绝世才子当初的无奈与倔强。如此想着,我愈发地沉默与忧伤。
匆匆的这场邂逅,纯粹是我个人的追逐。无法细细丈量每一截楼板,也无法悄悄目睹每一寸丹朱,但是我的心与子安似乎有过一次浅浅的相遇。下一次,我再给我的学生讲述《滕王阁序》的时候,恐怕会泪流满面而后又笑靥如花。真的,这风干的滕王阁,这多少代兴废过后的滕王阁,如今还是熠熠生辉。我在阁顶,一个人傻傻地回看数遍滕王阁的兴废史,甚至掏出手机拍下了嘈杂的视频。其实,从唐到现代,无论是地址还是规模,滕王阁一直在变迁。最后一次修建,是1989年,规模最大。阁高达57.5米。但是,独立寒冬,我依然觉得这是风干了的滕王阁。而这风干的千年高阁,今天,第一次走入我的午梦中,让我几度疼痛到失语。
有人说:“所有的风景都会拒绝一部分人,偏爱另一部分人,所有人,生来都会属于不同的风景。” 此言得之!那个序属三秋的日子,那位唱着“独角戏”的才子,那篇响穷千年的序文,那无羁的飘洒,那激情的喷涌,那叹服的喝彩……那当初的一切,在后来游人如织的观瞻中,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一副躯壳,任人随意指点与评介。这样想着,我赶紧起身,快步离去,我怕晚一步,我也成了这芸芸众生的一介。
归途,遇见了三位游人。浅相识,深怀疑,这是当今社交的通病。如果王勃立于赣江边,是否会给我这样的小女子一点鼓励?数语交流,居然是殊途同归。归程,顺风车,一路平安!下午,会务继续。
2020/12/19午后闲笔于南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