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1921】孙子兵法案例:杀使伐交。2023-05-15

贞元十年(公元794年)

1、

  春,正月,剑南、西山羌、蛮二万余户来降。皇帝下诏,加授韦皋为押近界羌、蛮及西山八国使。

2、

  崔佐时抵达云南首都羊苴咩城,吐蕃使者数百人之前就在云南,云南王异牟寻尚不希望吐蕃知道,令崔佐时穿牂柯服入城。崔佐时不同意,说:“我大唐使者,岂能衣小夷之服!”异牟寻不得已,夜里迎接他。崔佐时大声宣读诏书,异牟寻恐惧,回头看着左右,惊恐失色。但是既然已经归降唐朝,只能歔欷流涕,俯伏受诏。宰相郑回密见崔佐时,提醒他如何应对,所以崔佐时掌握了全部实情,于是劝异牟寻将吐蕃使者全部斩首,去除吐蕃给他的封号,将吐蕃金印献给朝廷,恢复南诏王国旧名。异牟寻全部听从。仍刻金契(刻有誓文的契券)进献。异牟寻率其子寻梦凑等与崔佐时盟誓于点苍山神祠。

  之前,吐蕃与回鹘争夺北庭,大战,死伤颇众,征兵一万人于云南。异牟寻推辞说国小,请发三千人,吐蕃嫌少。增加到五千,才批准。异牟寻派五千人前行,自己率数万人跟随其后,昼夜兼行,袭击吐蕃,战于神川,大破之,攻取铁桥等十六城,俘虏吐蕃亲王五人及部众十余万。正月二十四日,遣使来献捷。

华杉曰:

孙子兵法,“上兵伐谋,其次伐交”,伐交有一个标准战术,叫做“杀使伐交”,就是在同盟国杀死敌国使者,把同盟国逼到墙角,无法两边敷衍,必须旗帜鲜明做出决定,跟敌国断交。这个战术,楚汉相争时,刘邦的使者随和,在争取九江王英布的时候,就逼迫英布杀了项羽的使者。班超出使西域,在鄯善国,则是自己突袭匈奴使团,杀了匈奴使者,逼迫鄯善王铁了心降汉。这回,崔佐时出使云南,在云南宰相郑回的帮助下,还是这一招。

3、

  瀛州刺史刘澭被兄长刘济所逼,上书申请朝廷把他调到陇坻以西,为国守边,于是率所部兵一千五百人、男女一万余口到京师,号令严整,在路上没有一人敢取百姓鸡犬的。皇上嘉勉他,二月三日,任命为秦州刺史、陇右经略军使,驻防普润。军中肃穆,不击柝(巡夜打更用的梆子),不设音乐。士卒生病的,刘澭亲自探视,死亡的,亲自哭丧。

4、

  二月二十二日,义成节度使李融薨逝。二月二十四日,任命华州刺史李复为义成节度使。李复,是李齐物之子。李复延聘河南县尉、洛阳人卢坦为判官。监军薛盈珍数次干涉军政,卢坦每次都据理以拒绝他。薛盈珍常说:“卢侍御说的话都公正合理,我当然不违背他。”

5、

  横海节度使程怀直入朝,皇帝优厚赏赐,然后遣返。

6、

  夏,四月二货思八日,宣武军发生变乱,留后李万荣将之讨平。之前,宣武亲兵三百人一向骄横,李万荣厌恶他们,派他们到京西参加秋季边防,亲兵怨愤。大将韩惟清、张彦琳引诱亲兵作乱,攻打李万荣,被李万荣击破。亲兵抢掠之后溃逃,多逃奔宋州,宋州刺史刘逸准优厚抚慰他们。韩惟清逃奔郑州,张彦琳逃奔东都。李万荣诛杀作乱者全部妻子儿女数千人。有军士数人在街市上大喊:“今晚大军抵达,城池将被攻破!”李万荣将他们逮捕斩首,奏称是刘士宁指使。五月二十八日,把刘士宁流放到郴州。

7、

  钦州蛮酋黄少卿造反,包围州城,邕管经略使孙公器奏请征发岭南兵救援。皇上不许,派宦官调停和解。

8、

陆贽上言:“陛下南郊祭天时颁布大赦令,已近半年,而被贬谪流放的人尚未得到恩泽。”于是拟定三条细则进呈。皇上派人对他说:“按惯例,被贬窜的官员可以酌情向内地调动,但不过三五百里,如今你所拟定的,稍有超越,又多接近兵马及当路州县,恐怕不合适。”

陆贽再次上言,认为:“王者待人以诚,有责怒而无猜嫌,有惩处而无怨忌。贬到远方,是惩罚他不能尽责,宽恕赦免,是勉励他改过自新;没有处罚,会有损国法威严,没有勉励,则加速他自暴自弃,不管擢升他,还是黜退他,都不是因为感情上的爱憎。执行法律,暂时将他贬黜;念及他的才能,又再逐渐擢升。知道自己还能再得到任用,谁不努力进德修业!哪里需要担忧是否扰乱纲常,又何必怕他怀恨记仇!如果一旦贬黜,就说他是奸凶,处处防范,永远摒弃,则是悔过的人也无法自补,有才的人终身得不到施展。人之常情,穷则思变,生活在凄苦之中,恨不得早日天下大乱,祸事或许就因此而起。现在如果只能调动三五百里,则事实上还没有离开本道,而风土气候,可能比他之前所在的州更恶劣,徒有搬家之劳,反增发配之扰。又,当今郡府,多有军兵,所在封疆,很少没有馆驿,如果对他们猜忌防范到这个地步,显示胸襟并不宽阔。乞请陛下重新考虑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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