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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对人生的意义,对如何活着的思考,有没有那么一刹那在你脑中闪过,甚至……如果你在父母长辈、子女伴侣、工作家庭、爱好理想这些夹缝中生存着,你是否,有想过放弃?蔡崇达的《皮囊》在这个时候,来得恰是时候。
这本书,我个人很是推荐。介于虚构和非虚构之间的散文集,蔡崇达基于自己的家乡、成长的小镇、小镇上的活生生的人,创作出的这些故事。作者自己是个记者,看推荐的时候我本以为会是纪实性的报告;但在这些作品中,看到的却是倾注了太多太多的情感喷发。没关系,放心,没有喃喃自语,没有自怨自艾,全是通过人物和故事来表达,但那情感的触动却那么的直达内心。
如果你还年轻,并不推荐你读;一直生活在大城市的,没去过什么地方游历的,也不推荐;自以为是,“公主病”,声色犬马之人,不推荐你看这本;因为可能你读不懂。如果你曾经或现在离开家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讨生活;如果你正值而立或不惑之年,如果你经历过生离死别,如果你已然遇事能明辨是非,淡然处之,这本书可能会给你带来不同程度的阅读体验和情感共鸣。
痛,会是《皮囊》的第一大阅读体验。下载到Kindle有2年之久,当时看完序言就没有再敢继续。只是一个序言中的文字,已经在我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勇气去承受这里的故事带来的情感共鸣。文字,是有很强大的力量的。翻译作品,我通常看得很快,那是被洗过被重新调过味道的文字。文字和作家的笔尖,是灵魂和灵魂相通的通道。读蔡崇达的故事,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每一个人物、每一个故事……在一个个读读停停的昏黄夜晚灯下,我不得不停下来去咀嚼那些“刺痛”的语言,体味那些被勾起的记忆叠影。
《皮囊》中那些关于父亲的文字,让心里一块很久不碰触的部分,被一下子戳中。父亲,对我来讲已经是一位渐行渐远的人,这种远离是无法抓住的远离,阿兹海默尔。我想起了那个刚刚嫁人的女儿,住进“新房”的第一天,哭着给爸爸打电话,哇哇叫着想回家;想起了那个十多岁的女儿,要上台主持,爸爸带着去最贵的商城买裙子;想起了只有BB机的时候,在车站等不到爸爸的女儿,听到了父亲撕心裂肺的奔跑着呼喊自己的名字;想起了……已经开始忘事的父亲,不会算数的父亲,不会穿衣的不会刷牙的忘记了很多很多人名字的,甚至不会写自己名字的父亲,却牢牢的记住了一个地名“巴丹岛”。那是,他的女儿带着他出国度假的地方,唯一一个,唯一一次。
就这样,蔡崇达的父亲和我的父亲,都被病痛关在他一个人的世界里,那门在你眼前缓慢地关上,你没法追。但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又总是倔强地顽固地扒开门缝,痴痴地伸出手向你召唤,一次又一次。我知道,我一直在他心中,在他的眼里、心里、世界里,在他慢慢消逝的记忆里。这份对父亲的痛,就如蔡崇达在《皮囊》最后的释怀,是我们做儿女的必然去承受的来自血缘的牵挂。
皮囊之下的我们,灵魂深处的我们,在挣扎什么?是要挣扎出这套皮囊,还是要在这套皮囊之下找到与自我和解的方式?蔡崇达记录在他的记忆中的故事,那小镇上的男孩女孩、男人女人、同学父母、老人孩子,无一不在努力的活着。他在写他们的羁绊,写他们的困惑,写他们的思考,写他们的世界,也在写他们的变化、顽固、丑陋和美好。
当时读完这本书,是在下午四点半的地铁上,抬起头一看,眼前这么多具皮囊包裹着的灵魂,一片绵延到车尾。斜斜的夕阳,淡淡的洒进车厢,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靠着门把手睡着了,就在我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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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经常思考死亡吗?我会。
回忆起曾经年少时的我,似乎一直生在迷雾中,伸出手我看不到看不清,好像化茧为蝶之前的虫卵,在重组身体结构时需要先变成一堆混沌。但那时,我很惧怕死亡。
成年后,一次又一次直面了它,生命的无常开始展现。就在不久前,还突然产生了一种沮丧:既然终点都是死,为何还要这么努力的活着?“我为什么而活”这个问题,一直萦绕,而且这个念头一出现,就会马上像泄了气的皮球,眼前的一切都那么没有意义。想来想去得出一个很可笑的答案:我们不能决定自己何时生,也不能决定自己何时死去。
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在寻找答案,默默地想,努力的想,从各种角度抓住各种时机抓耳挠腮地去想。我知道,既然我在这里,那么答案也一定在哪里等着我。
然后,我读到了凯特琳的《smoke gets in your eyes》,比起中文翻译,我认为英文原版的名字更适合。然后当我再一次参悟“死亡”的意义时,眼前的迷雾,慢慢散开。当看清楚后才发现,是的,我们没有办法选择肉体死亡的时间、方式,但我可以选择面对的态度。我所使用的这肉身,这幅皮囊,我将以何种态度去面对它,使用它,甚至用什么样的态度去接受它无常的死亡,这,是我说了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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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老了,头发白了,每日昏昏沉沉,有可能走不动了,甚至如我的父亲那样模糊了记忆,眼眉低垂着嘀咕着再也记不起来的名字的时候,我希望我不会慌张,不会伸出手抓住不放。希望走到那一天的我,可以轻轻脱去这身皮囊,在灯火昏黄的温暖之处,平静的,随着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