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6从来相煎不惧急·千谎百计
高孟楠望着朱孝佳,那曾经自己如此看不起的女人,可是今天在她面前,自己仿佛才是那个弱者,嘤嘤不得泣。
朱孝佳做了一个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忽然觉得很可笑,自己困在糟糕的境地里,却还在这里说别人,这样是不是有些讽刺呢?可是看着面前那个曾经骄傲的女子,总是忍不住地想要拉她一把。
“如果你觉得是我从你那里抢走俞泽亮,抢走俞泽明,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从来没想过要俞泽明,而亮……我现在也可以放弃,我要的只有自己的儿子。”
“你要放弃俞泽亮?”高孟楠不可置信地看着朱孝佳,脱口而出的斥问打断了朱孝佳的话。
朱孝佳注视着高孟楠,微微点了下头,这个女子总算是活了过来。
“为什么?”好像是责问一样,可是那里面有太多不甘和不解。
“我很用力、很努力过了。可是有些东西也许到最后还是注定得不到,我不想太过纠缠,却弄到最后连小忆都弄丢了。我累了,想休息了。就想回到从前,还没跟他相遇的时候,带着小忆平平淡淡地生活。这样就够了。”朱孝佳嘴里含着酸涩的滋味,可是忽然觉得好轻松,也许是这个决定,终于确定要放弃一件东西,要失去心爱之物的时候,虽然疼痛,却不再彷徨失所。
可是高孟楠却仿佛失去了灵魂般,撑着地面不住地喃喃自语:“那我算什么?那我算什么?”她盯着地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看到它们“吧嗒”、“吧嗒”地滴落在地面,汇成一滩咸涩。
“你看着我,难道还不明白吗?和他们的爱情,哪怕是真的,也未必会有结果。高孟楠你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不要再这样作践自己了。”
“可是我真的很爱他啊!”高孟楠终于开始咆哮,泪水和所有的委屈还有不甘化作了言语的力量,她抬起头看向朱孝佳,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说着自己有多爱俞泽明,而那个人从没想过会是朱孝佳。
“如果真的爱过,就记住那些快乐的记忆,然后爱情消失的时候不要忘记你的骄傲。”朱孝佳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向高孟楠伸出手,“起来吧。比不顾尊严地跌倒在地更难的,是自己站起来。”
高孟楠看着伸来的手,抽泣声渐渐平复下来,然后她低着头,抬高了自己的右手,搭在那个女子的手掌上。她感受到了柔和的力量,把自己从地面轻轻地带了起来。而后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女子,只见她微微向自己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如果你……”高孟楠几乎脱口而出,然后看到朱孝佳停下身子回过头来,她整理了下思路,认真地说道,“明他可能真的喜欢上你了……你要自己注意下。”
朱孝佳的嘴角漾起自嘲的冷笑,然后向高孟楠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里,哪里会有单纯的喜欢?就算自己没有那么多的城府,可是在这段时间的耳濡目染下,朱孝佳也明白了在俞家,或者是在这样的上流社会、显赫世家,没有什么会单纯到不参杂任何利益。而真的假的,诸如种种,又哪会如此简单。
朱孝佳想着,一路走回办公室。她真的觉得有些累了,这个上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现在她只想把Eastel的工作交接完毕,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再去面对那些终究需要面对的东西。
“副总。”朱孝佳刚踏入办公室,文雅便敲门进来,“总经理让我通知您,已经安排了明天中午的飞机,所以请您和昊少爷做好准备,十点酒店会安排车辆送您们去机场。”
“嗯,我知道了。正好手上的工作要交接给你。”朱孝佳看着文雅笑了笑,“这段时间文雅姐帮了我不少,可能这次离开Eastel就不会回来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谢谢文雅姐。”
文雅望着面前的女孩,宛然一笑:“快别这么说了。度假村的项目不是还需要您来完成吗?副总太客气了。”
“别叫我副总了,叫我孝佳就可以了。”朱孝佳打心里很感谢面前的女子。从自己刚进入Eastel再到后来以副总的身份回到Eastel,这个女子给了自己很多帮助。而她一直都是淡然自若的样子,和名字一样的文静雅致的气质,而更多地,朱孝佳相信是一种叫做智慧的气质。这是她和高孟楠身上都没有的,也不是唐欣和林睐音那样的世家女子从小锻炼出来的骄傲。她的恬淡全然来自于一种豁达的智慧,而这样的气质,倘若没有发生那么多事情,倘若朱孝佳一直是酒店的一名小员工,那么一定会成为她追寻的榜样。
文雅没有再多说其他的,只是和朱孝佳对接着工作。直到交接清楚了所有的文件和事项,当文雅要离开办公室关上门的瞬间,她留给了朱孝佳一个温暖的微笑:“孝佳,要加油!”
朱孝佳楞了,然后望着已经关上的门,心中涌出莫名的温暖来。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办公室,重叠着俞泽亮的气息的办公室,颤抖的嘴角最终还是抵挡不住眼泪的滴落。
回到房间的时候,朱忆泽不在,黑子也不在。朱孝佳看了看时间,一上午各种繁杂,竟然都已经快过了午饭的时间,想着黑子应该是带朱忆泽去吃饭了,然后自己苦笑了一下,再次出门去吃点东西。
“妈妈!”当朱孝佳打开门,冲入耳朵的是朱忆泽欢快的声音,她想要笑着去回应,但抬眼看到的却是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俞泽亮,牵着朱忆泽的手站在门口,彼此眼神相对,距离不过几十公分。可在他脸上朱孝佳看到的只有遥远的距离。冷漠、不屑……还有厌憎。朱孝佳盯着俞泽亮的眼睛,但不论怎样仔细去搜寻,都已经看不到过往的痕迹。他真的……完全忘记了她。
来不及悲哀,她就看到他皱了皱眉头,或许自己直视的目光让他更加厌恶,可是那样的厌恶想要发作却发作不得,变成了一副忍耐的模样。
“妈妈——”朱忆泽的另一只小手扯住朱孝佳,晃动了起来,他不明白面前的大人是怎么了,都不说话,也不管自己,小嘴开始不满地嘟起来,终于忍不住摇起朱孝佳的手。
“好啦好啦,妈妈的手都被你晃断了。”朱孝佳终于回过神,笑着看着儿子,恢复了在朱忆泽面前一贯的模样,温柔而仿佛是一切安全的屏障。
“你看!哥哥回来和我玩了!”朱忆泽举起拉着俞泽亮的手,满是骄傲的笑容,那样子仿佛是打了胜仗而来向朱孝佳邀功,开心得不得了。他知道妈妈看到哥哥一定会开心,因为以前妈妈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笑得最多的时候。可是想象中的开心和欢笑并没有到来,来到的是另一种沉默。
朱忆泽举着的手开始慢慢放下来,他不解地看看朱孝佳,又看看俞泽亮。或许是感受到手的力量,俞泽亮的脸从一动不动的冷漠中脱离出来。他蹲下身子,揉了揉朱忆泽的脑袋,那特别的充满阳光味道的笑容在他的脸上绽放:“昊昊乖,玩了这么久应该累了,该去睡午觉了。赶快跟妈妈进去吧。”
朱孝佳看着面前,那曾经熟悉不过的笑容还有对着朱忆泽那般的温柔,止不住地开始浑身颤抖。可是俞泽亮的阳光再也没有留给她,当他的目光从朱忆泽身边挪开的时候,朱孝佳感到的只有一片冰冷。
他把朱忆泽推向她,然后冷漠地直视着朱孝佳。那样的眼神刺痛着朱孝佳的心,可是自己却无法去表达,只能尽力去克制。就在她以为自己再也克制不住的时候,俞泽亮转身离去,只留下门口空荡荡的走廊,还有站在一边低着头默不出声的黑子。
朱孝佳望了黑子一眼,那眼神全是哀怨……还有怀疑。黑子的头更低了,他看到大门缓缓关上,然后在门外默默站了很久。
朱孝佳只是打电话告诉了丁小纯,要离开Eastel的消息,但是也用不要影响工作为由,委婉拒绝了丁小纯和李琛的送行。不过丁小纯作为总经理秘书,依然在早晨出现在了大堂,只是所有的行程安排全部是由文雅进行安排的。
当朱孝佳带着朱忆泽,还有黑子一并抵达大堂的时候,俞承志父子和张婷仪,还有俞泽亮和唐欣早已在沙发上饮茶等待。而她的出现,让张婷仪的眉头再一次皱动。
“昊昊,早啊!”俞泽明远远地向朱忆泽打着招呼,然后看了看手表,对大家说,“时间刚好,那么我们就出发吧。”
文雅引导着一行人向酒店门口走去,三辆车已经排好秩序等候着。张婷仪、俞泽亮和唐欣坐上了第一辆S600,第二辆则安排朱孝佳、朱忆泽和黑子乘坐,俞承志父子以及文雅搭乘了第三辆车,而把丁小纯留在了酒店。
朱忆泽在平稳的行驶中,趴在朱孝佳的腿上睡去了。朱孝佳不停地拍抚着朱忆泽那小小的身子,而目光随着车外的风景穿梭而过。在深不可见的眼底,是对即将来临的战役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