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气,过了六点半左右天色变渐渐暗下来。前方的路,大概还有17公里才能到达宜宾县柏溪镇的二二四桥头。
今天下午5:30从古战场横江出发,沿着公路,徒步加小跑,目的地,宜宾县柏溪镇。
古镇横江,川滇咽喉,自秦始皇时就开凿官道“五尺道”,为四川入云南的必经之路。1861年冬,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经过两千多里的长途跋涉,抵达成都南面的宜宾县横江镇,准备发起渡江战役,渡过金沙江,进军“天府之国”的核心——成都平原。石达开占领横江镇后,清廷震动,四川总督骆秉章迅速调集重兵向横江镇压来,面对数倍的清军,最终,太平军损兵折将四万余人,石达开兵败横江。
横江出发,一路小跑,经过伏龙口时,这里是两岸夹山,关河水流至此处,呈急拐弯状,水流浩荡、湍急回旋。我在想,当年石达开队伍是如何在这绝壁悬崖间、在这河水奔涌上行军至安边场对岸的小岸坝的呢?
过了小岸坝,就行至金沙江畔的公路了。因这上游几公里处修建了向家坝水电站,金沙江,江水不再像从前那样四季含沙,颜色尽显浑浊了。如今这金沙江,用美丽澄碧来形容,也是恰如其分。
着金沙江畔而行的公路,名叫川云公路,是曾经的国道。川云高速公路建成后,这条路上的车流量就明显减少了许多。由于公路呈水平状,所以一路小跑,力争在天黑之前尽量多赶一段路程。
过了三块石,天色逐渐昏暗下来,最后一丝光亮,还没至打渔村,就被黑暗吞噬了。
夜幕中的打渔村,这里是曾经川云公路上的一个繁华小村。有加油站,有河鲜,有住宿。如今车流改道后,这里加油站消失,吃河鲜的地方,住宿的地方,都退出了历史舞台。眼前的打渔村,人家早已关门闭户,只剩下居民房中依稀的灯光。
过了打渔村,前方几公里的地方是普安周坝村。从打渔村到周坝村,这中间几公里的路程,没有一户人家,公路全是在绝壁悬崖下的丛林中穿行。中间有个上山的路段,叫“手扒崖”,在绝壁上凿出的小路,只容一人撑着石壁通过,那惊险程度,完全可以与“奇险天第一山”的华山的“擦耳崖”相比。小时候去我幺姨家,就要经过那一段陡峭的山路,感觉每次都是惊心动魄。
在这深黑色的夜幕中,伸手不见五指,行路的大概方向,只能抬头望向公路上空的丛林缝隙处,可见那么一点渺茫的夜空。周围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丝光亮,夜,静得有些可怕。没有手电筒,只有手机可以照明,我不想开手机灯光,怕自己成为这黑幕中瞩目的焦点。
偶有汽车经过,车过那一瞬间,车尾霓虹的灯光,竟觉给这沉寂的夜色带来了那样一点点温暖,虽感觉腿已发软,马上又动起来,赶紧趁着这希望的灯光,小跑一段路。
车过后,在这深深的丛林中,依然如初——没有一点声音,也不见一丝灯光。我能听出自己的呼吸,我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哗哗……”,公路旁边的丛林中,突然一阵响动。“什么声音?”瞬时觉得头皮发麻、背皮发麻,手中没有防身器械,手中也没有手电筒,只有揣在手中的手机。一时间,我觉得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呈了痉挛状。手机那微弱的灯光,打开后不仅不能照明,说不定反而会增加自身的危险。我心里一阵悸动,加快脚步,此时此刻,我体会到了冒冷汗是怎么一回事。
到底穿出了丛林地带,来到了周坝村的边缘,这是金沙江畔的积沙平坝处,灯光,渐渐多了起来,路上,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深沉与孤寂,有灯光,有人家,有声音。
再行一段路,过普安镇后,对面,就是宜宾县的县城柏溪了。城市的万家灯火,滨江路上的璀璨灯光,倒映在金沙江的水面上,余光把这对岸的公路,也照得那般清楚了。我忽然想起了宋朝辛弃疾在乡间夜行时所写的一首词——《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前方的路,因对岸城市的灯光,一片光明!
时间已快接近晚上九点,不顾腿部肌肉的酸痛,我小跑起来。
9:20分,我到了二二四的金沙江桥头。当我行走在桥上的时候,看着前方这个灯火通明的城市,回头侧望自己刚刚走过来的方向,突然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用3小时50分钟,小跑兼快走,完成了一段近30公里的徒步路程。
过了二二四桥,路边还有商店,我买了香蕉和牛奶,权当今晚的晚餐了。
休憩了一会儿,补充些能量,等体力稍稍恢复,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