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顽皮狂野,立志闯荡四方。成年后,却稳稳地安居家乡。小时候,你安静娴淑,每天静守在家。成年后,却意外地落户远方。
豆蔻年华,你是我心中的诗,也是我心中的伤。
你是妈妈和邻里的乖乖女,懂事无争,放学后常常帮家里做家务。而我却任性刁蛮,从来不做家务,只知和门口的同龄人疯玩。你的衣服永远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我的衣服总是乱糟糟,脏兮兮。
你成为一朵娇艳明媚的花,开在妈妈的心里。只要我淘气,你的名字就会从她口里蹦出来。随着时间流逝,这朵花越开越美丽耀眼,成为我生活中无法抹去的光芒,常常映照出我的普通和黯淡。
我那么喜欢你,想要和你一起玩,但又总是走不近你。你既强烈地吸引我,也莫名地排斥我。似乎每一分钟,你都活在我的生活里,随时会出现,但我却永远无法走进你的生活中。
那种距离,宛若天堑,难以逾越。
有几件事至今难忘。
第一件事是在幼儿园,小班。当时我们的课桌是石板。一下课,我们就在石板上跳来跳去做游戏。
突然你一脚踩空了,头磕在石板的角上,顿时鲜血淋漓。有人跑到你家,告诉了你妈妈。你妈妈飞速跑来,抱着你冲往乡医院。
众多的小朋友跑在后面跟着。我也是其中一员。那一刻,我一点儿没觉得你是伤者,反而感到你你好幸福。那一刻,我竟然希望自己的头也能血流如注。
另外一次发生在小学时期。因妈妈为你买了一双有点像男孩子的鞋,你死活不穿。
于是,你妈妈威逼利诱,使尽浑身解数,还是无效。最后,她把你抱到厕所,让你头朝着茅缸,威胁地问“穿不穿”。如果不穿,就把你丢到茅缸里。你依然倔强地回答“不穿”!
那一刻,我好羡慕你的骨气。如果换作是我,可能早就妥协了。你表面温和,内心刚强。这让我自惭形秽。
还有一次是初三时的一个假期,我们都在你爷爷家补课。
有一天晚上,我们聊得很晚,谈到十年之后,我们会做什么工作,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对于当时的我们,十年似乎遥遥无期,永远不会来到。
我忘了当时具体的谈话内容是什么。只记得你说,你希望能够让妈妈过上好生活,因为你觉得爸爸对妈妈不够好,使妈妈受了很多苦。
那一刻,我再一次羞愧不已:因为,在我的理想蓝图中,没有描画过别人,只有自己。
成年后,安稳的你离开家乡,在都市找着一份高薪工作;流浪的我转了一圈,最终又落脚家乡。
虽然彼此过着自己的生活,很少交集。偶尔过年过节见面,只有几句寒喧。但在我心中,你从来没有离开过,一直深藏在我的记忆深处。
这种深藏,不仅仅是深深的思念,还有一种比思念更复杂的情绪。就像《七月与安生》里的两个女主一样,特别地爱恋,却愿意永远地分离。
因为,每一次看到对方,她们都发现了自己的缺乏。就像我,每一次看到你,首先看到的是不够优秀的自己。
以前,在你的面前,我似乎永远无法接纳自己。
还好,最近几年,我发现,你已经渐渐淡出我的生活。我可以从完美的阴影里走出来,活在自己的阳光里。
虽然,让我面对你,还需要一些勇气。其实,不是面对你,而是面对一切能照出我“不够好”的人和物,都需要信心和勇气。
不过,如今,我有了信心和勇气。
因为,在天起凉风、日影飞去的时候,我已经成为良人的佳偶。
现在我知道:我足够好!就像他曾经称赞我的那样“我的佳偶,你全然美丽,毫无瑕疵。”无论什么样子的“你”、多么美好的“你”出现,都不能改变我“全然美丽”的事实,不能把我打回灰姑娘的落寞。
这不仅仅是一个健康的意念,不仅仅是一次积极的心理暗示,它更是一个不变的真相。我是完美的、完整的、完全的!
我也是一朵极其明艳的花,不管别人是否看到,它都在我的里面倾情绽放。
如今,我可以喜悦地告诉你:你依然是我心中的诗,但不再是深藏的伤。感恩有你,你是我做过的最久最棒的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