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新单位一周,和我共事的是一个比我妈妈小两岁的“姐姐”。
新疆的八月有些躁热,毒日透过玻璃窗折射到办公室让人坐立难安。我是慢热的人,并不喜欢与陌生人有太多交谈加之她能力与年龄都在我之上,我便更是语塞了。这位“姐姐”貌似和我一样不太说话,专注于干自己的工作,偶尔冒出两句牢骚,我也接不上什么奉承的话,这样的八月除了热又增了一笔尴尬的色彩。
“姐姐”前段时间一直请假直到前两天才回来,看到桌上堆如山的资料需要审核,她没有表现出烦感、无奈以及惆怅。我看到的是一张无表情的面颊,神情中显示着“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意思。
午餐时分,每每这个时刻我混沌了一早上的肉体瞬间紧绷了。员工食堂在5层之下,新员工的我当然会问问这个“姐姐”要不要我给她打饭,“姐姐”回绝了我说自己带来饭了,我很是惊愕,今天34℃。
午休时间“姐姐”从员工责任田里摘了新鲜的黄瓜和西红柿。她随便擦了擦便放入嘴中咀嚼,还不忘念叨自己炒的馍馍块儿太硬不好消化。我说下次可以在馍块儿上裹一层蛋液就会松软些,她瞪大了眼镜仿佛get到新技能般,说下次一定试试。我石化了几秒,45岁的“姐姐”不知道么?24岁的我起码十年前就熟知做饭的技巧了。
“我以前都不做饭的,都是吃妈妈的,妈妈生病以后她就教我做些简单的饭菜,妈妈说教我的是一种传承,以后自己做饭时就能想到曾经的某个时刻。我现在也学着自己做做饭,心里有点惦念。”
“我小时候爱吃,特别爱吃,曾因为贪吃差点被人贩子拐走。那时候妈妈牵着我在火车站买票,我非哭着闹着吃火车站纸包起来像火炬一般的瓜子,妈妈不给买我就坐地上哭。旁边的陌生阿姨“好心”带我去买瓜子,妈妈便同意了。我高兴的跟陌生阿姨走了,妈妈发现情况异常就径直去追我,终于我还是回到妈妈身边了。妈妈生病后我日夜陪护,偶尔闲暇嗑个瓜子,妈妈生气道‘别老嗑嗑,听得我心烦。’现在妈妈走了,我也不嗑瓜子了。”
“70年代的独生子女,父母都有工作,我小时候过得挺富裕的。妈妈每次都会给我扯布做两套花裙子,更何况别人都穿补丁的衣裳、裤子甚至鞋子,我是没有的。每天上学妈妈都会给我梳头发还在头上扎花花,我就是学校里的花姑娘。家里条件一直很好,我有很多别的同龄孩子没有的,当时我上大学每个月妈妈会给我500元生活费,别的孩子只有100元。”
“可是妈妈不在了,我多希望我的妈妈可以活到100岁,我能死在妈妈前面这样我就不会难过,可是我不能这么自私,最后留下的人最痛苦。医院发出病危通知时候我就决定带妈妈回老家,这是她的遗愿。我们坐上火车一路晃回妈妈老家,亲戚朋友都见过后,妈妈眼睛就闭上了,她离开的时候是微笑的,她满足就好,一辈子最后有个圆满的句号了,是我帮她完成的。”
滴哩哩的电话铃打破了她的回忆,“姐姐”晚上要和朋友聚餐,“自从妈妈生病以来我就没和朋友见过面,这些天终于被她们说动要去会会了。这些都是我大学同学,她们都比我学习好,比我上进。她们能赚很多钱,可以全国各地游玩,生活的比我富足。”
我说:“您的内心很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