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里的回忆

我的名字是日耳

      父亲在青玉宫做了二十年奴才,他跟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孩子,我们生来为奴,世代为奴,奴才要忠于主子,要安分守己。 然后我就若有所知的点点头。主人的女儿,也就是青玉国的公主,是一个独生女,公主天生丽质,高贵的气质有些逼人,我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其实奴才本来就不该这样做。公主比我小了两岁,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的母亲,就是我们的王后生她时因为难产而去世,但是王依然爱着她,王为后建造了陵墓,里面保存着后的遗体,面容犹似生前,王每天都会去那里祭奠,十八年来,王再未娶过任何女人。公主是后给王留下的最后也是最珍贵的一个礼物,所以主人视她为掌上明珠,让我们时刻追随她,保护她,主人说我们的命会和公主的命同存亡。

      十年前国家遇上了灭顶之灾,北方的乌郎国派来了二十万铁骑,从北向南,五千里青玉国土上的子民被献血淹没,一个不留。主人开始彻夜失眠,他说他愧对他的六千万子民。

       当乌郎铁骑横扫到青玉国的最南方,我们的王自杀了,死后,他依然睁着眼,无奈的看着祖国的北方,有些凄凉,有着哀伤。

      父亲带着公主和我一直往南走,飘过大海,我们来到了迷幻岛,岛上机关重重,那是王留下的,他说是未雨绸缪。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父亲在一 然后我就若有所失的点点头。 海岸边的石头下面找到了机关的开关,父亲说,除了王就只有他知道岛上的一切,公主的嘴唇轻微一动,却没说话。

      我们一直往里走,到了岛的中心,层层迷雾的后面我们找到了一座宫殿,富丽却不堂皇,父亲微微一笑,说,我们有救了。我问父亲,为什么王不和我们起逃来这里,父亲叹了口气,说,因为他是王,王是不能逃的。我略有所懂。公主似乎对这里一无所知,她像孩子般充满好奇。

      父亲有重复了那句话,我们生来为奴,世代为奴,要好生照顾公主。我点了点头。

      我们走进宫殿,岛上唯一的房孑,很简单的布置,很庄严的气场。公主仔细打量一切。

      公主,父亲说,老奴去找些吃的。

      嗯,去吧,小心点。

      岛上冰封雪覆,世界白的有点恐怖。

      父亲的背影渐渐模糊了,他往岛的西边走去,月走越远。我给公主生起了火堆,给她取暖。公主的眼神里依然带着那天的忧伤,她一如既往的不爱说话。公主,我说,一切都过去了,我们现在很安全,您应该高兴点。公主闪了闪双眸,嘴唇微翘。我明白她依然无法放下,无法放下她的父亲,无法放下她的子民,无法放下北方千里国土……我轻叹一声,往火里添了些柴。

      父亲出去了很久才回来,手里掂着几只野鸡。父亲似乎看出了些状况。

      父亲看着憔悴的公主,说,老奴抓了几只野鸡回来,公主饿了吧!

       公主突然拾起一根柴,猛地站起来,指着父亲说,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以为我傻吗?骗子!!

      父亲依然从容,右手轻轻的推开公主手中的柴,公主累了吧,父亲淡然的说,让老奴先给公主做点吃的,好吗?

      你才是乌狼国的王,你才是杀父王的凶手!

      我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公主到底怎么了,我心想。

      公主开始有些激动,父亲依然沉稳

     “公主说什么呢?呵呵,耳,好生照顾公主”

     ”父亲”,我喊道“告诉我!公主怎么了?”

     ”日耳!”父亲突然发怒“你在说什么!我让你照顾好公主!”

      外边的雪似乎下的更大了,世界没有了声音,静得可怕。

      我开始有了迷茫,我开始怀疑一切,眼前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她是王的女儿吗?他是我的父亲吗?答案应该很遥远,而我又是谁呢?呵呵,真是一个黑色幽默!

     公主还是很激动。父亲再也没说什么,转身走向外面。

    “你去哪?!……父……亲”

     父亲没有应我,直线离去。

     “公主,我……我伺候您休息吧……”我不知道现在该称呼他们什么,不过在答案明朗前,还是这样叫吧!

公主怒视着父亲的背影,是的,公主生气了。

“公主,能告诉奴才……”

“睡吧!”公主打断了我的话。

“可是公主……”

“我说睡吧!”公主斩钉截铁!

“遵命!”我无奈说。

公主变了,有点突然,我感觉到了这个变化

很多年以后,当我回到旧土,望着青玉宫的砖瓦台阶,望着日月殿的辉煌威严,望着曾经生活着六千万子民的故里故地,望着苍白的大地天空,望着过去的一切一切,只觉悲涌心头,泪流满面……

公主的抽泣声把我吵醒了,我知道这是一种绝望的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依然蒙在鼓里

主人,奴才在呢,您怎么了

没事,总感觉有些事要发生

主人多虑了,乌狼人不会找到这里的

但愿吧!哎!

父亲出去后一直没回来,父亲和公主之间到底有了什么误会?我不解,也不敢相信。曾经无数次教导我为奴本分的父亲怎么可能会顶撞公主呢?那句“我们生来为奴世代为奴”一直萦绕我的耳旁。可这眼前的一切究竟作何解释?我不知……

总感觉公主的不安没那么简单,从小就遇事淡定的公主绝不会惧怕乌狼人的……对!主人的不安一定另有原因!而这个原因在此时只能来源于父亲——至少从目前来看是如此。

好久过去了,父亲依然没回来。

耳,公主突然唤我

是,主人有何吩咐

来了!真的来了!

公主眼神直视殿外,表情狰狞,我被这状况吓了一跳,公主怎么了?我心想。到底出什么事了?我怎么没感觉到,偏偏公主知道呢?不过看到公主的表情,我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那就是要出大事了,是大事!

主人,我说,难道是乌狼人?

对!还有你的父亲!

什么?我惊叫道,主人是说……

是你的父亲带来的乌狼人,你的父亲就是乌狼国的王!

主人,这是真的?那我是谁?究竟发生了什么?!

各种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父亲竟然是与乌国的王!主人是疯了吗?还是,这一切都是真的?

飞鸟的长鸣撕破了天空的寂静,白色的世界似乎有了生命的迹象,公主看着空中的飞鸟,那一道飞过的痕迹是黑色的,黑的让人恐怖,使人窒息!我早已认出那只飞鸟代表着什么——没错——那是乌狼国的兵探,那一声可怕嘶鸣打破了这个岛上的安静,那只飞鸟其实代表着死亡。

三千年前,青玉国由第一代国王青玉頑建立,北方的乌狼国也在同一天由乌子雨建立,那时的人们衣食无忧,幻影界一直是和平的。但是好景不长,王的长子青玉然在一个夜晚突然离世,王悲痛欲绝,要求全国彻查,一定要找出杀死然的凶手。而全幻影界的人都知道,王子是自己暴毙的,王却始终都不愿承认这一点,他不敢相信他的王子会暴毙,不敢相信他的王国将后继无人。这时,青玉国最年长的巫师诗空向王进言道,王,然已经去了,他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那是个无痛无悲的世界,那个世界叫释明界,而我们的幻影界却从满了悲痛,所以王,您应该庆幸,庆幸王子找到了幸福。巫师努力的劝导着王。王依然痛不欲生,巫师没有放弃,王一怒之下便杀了巫师,而这个巫师其实是乌狼国的小王子——乌子空。

一天后,三十万乌狼铁骑便浩荡而来,三天后青玉国都告破,青玉国的王宣告天下——青玉国王子是巫师诗空杀害的。

此举全然惹怒乌狼国王,乌狼国增兵五十万,大举进攻青玉国,青玉国举国抵抗,战争一直持续,胜负难分!死伤无数!

二十年后,青玉国王又得一子——青玉国二世国王青玉颖。

战争却一直持续,仇恨愈来愈深!

三千年后的今天,青玉国已经元气大伤,乌狼国的二十万铁骑终于灭了青玉国!幻影界从此全属乌狼。

公主我们逃亡到迷幻岛,本以为可以从此无忧生活,但是……

父亲依然没有回来,公主的一席话却让我毛骨悚然,父亲真是乌狼国王吗?

正如公主所言,殿外开始有了脚步声和铁蹄声,是的,乌狼铁骑还是来了,在看到飞鸟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知道。公主并没有慌张,此时此刻公主依然保持着高贵的气质。

日耳,公主说,你可以投靠你的父亲,我一个没落公主没资格格再用有奴隶了。

公主,奴才生死随着公主。

听到这句话,公主只是不屑得笑了笑。公主稳步走出殿外,我紧随着。

世界开始嘈杂,一眼望去,乌狼士兵足有上万,而最恐怖的是,列队最前面身着王袍的人竟然真的是父亲!

呵呵,公主冷笑道,你个奴才,真让我猜对了,想抓我吗?你带的人还不够!

我愕然,公主当真如此大胆,难道……

果然是的,公主一袭白衣轻扫雪地,右手抓住我的衣服,纵身跃起,风一样的速度,轻功了得。

很久以后,公主停了下来,她把我放下,说,好了,我们暂时安全了,不要问我太多,我刚才用的是幻术,是青玉国宫廷专用之术!我的本事远超过你的想象,否则你的父亲早把我杀了。

是吗?我冷笑道,你错了,错在相信我!

公主听到我的话,面露惊色。

我吻着公主晶莹剔透的眼眸,说,公主,你不会死的,你是青玉国王室唯一的后人,是未来的王,你的子民在远方为你祈祷……

是吗?我说,你错了,错在相信我。

公主诧异的望着我,欲言又止。就在此刻,我用乌郎国王子特有的幻术让公主的身体不能移动。

公主,乌郎国才是幻影界最伟大的王国,三千年前的那场圣战我失去了我的母后,你知道吗?母后是最疼我爱我的人,我本可以无忧无虑的享受着母后的爱直到我继承王位,可是……就是你们青玉国的铠甲打破了这一切!我恨你们所有人,我恨这个肮脏的世界!我恨透了战争!

我用幻术褪去了身上的奴隶黑袍,穿上了父王留下的幻雪铠甲,走在七冥桥畔,看着白色的世界,仰望天空,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下来,母后,你看见了吗?这是父王的胜利,是儿子的骄傲。

我转身看着公主,她一动不动,白色衣袍被风吹的肆意飘逸,浓黑的头发抚过剔透的皮肤。是的,她还是这么美,美得让我不敢接近,我多么希望我们都能够扔掉这虚无缥缈的贵族身份,我们不该受到战争的摧残,我们都是无辜的。我突然想把公主给放了,可是,理性告诉我,她是我的敌人。

父亲率领的铁骑越来越近了,我可以感觉到乌郎国铁骑的嘶吼,那是一种仇恨的释放。

不知怎么回事,我开始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从小到大和公主一起的日子,她总是身着一袭白色衣袍,一尘不染的衣袍,我和公主总是形影不离,她去到哪里我都跟很紧,一起读书,一起玩耍,一起逃过她父王的惩罚,一起编制未来的生活。那时我是奴隶,可是善良的公主总会把我当做朋友……

等等!我是怎么了,父王一直都说她是我们的敌人——我们生来为奴,世代为奴不过是一句表面文章。我怎么可以怀念过去呢?怎么可以同情我的敌人呢?不行,我要马上停止这种回忆!

乌郎国的铁骑到了,我看到了高高在上的父王,有一种威严。

父王,我说,您来了。

日耳,我的王子,你做的对。

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下公主,她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父王……还是把公主交给我处置吧……我……

哈哈哈,父王突然笑道,也好,量她一女子也不能逃哪里去。

父王在公主身边忍辱这么多年就是为了骗取青玉国子民的同情,如今他做到了,在青玉国子民面前,他还是公主的奴隶,还是一个好人。谁也不会想到他已经背叛了公主。

父王带着铁骑走开了,我忙走到公主身边,解开了公主身上的幻术咒语。公主元气大伤,倒在地雪地上。我还是拗不过自己,这一切或许都不该发生。

我扶起公主,公主的发香飘到我的鼻孔,我有些陶醉。

公主,我说,是我不好,可是我没办法。

公主依然话很少,只是简单的应了我一声。

我会死的对吗?公主有气无力的说。

我吻着公主晶莹剔透的眼眸,说,公主,你不会死的,你是青玉国王室唯一的后人,是未来的王,你的子民在远方为你祈祷……

公主嘴角微翘,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她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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