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天蓝的发黑,黑得,能把人吸进去嚼碎,鼻孔里喷出烟一样的气息,充斥着残暴与邪恶,我看到恶魔行走人间。
他睁开眼,看了一眼手腕上勒得有些紧的手表,绿莹莹的夜光在漆黑的夜里闪出渗人的光泽,凌晨三点三十,他坐了起来,轻轻拉开挂在蚊帐钩上的黑布帘子,月光从狭小的窗子里窜了进来,透在他的脸上。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杀了家里的那个男人,梦里,那个男人稠密滚烫的血,在手斧落下的瞬间精准迸出,溅到他脸上,迷了他的眼,手上也是黏黏的,热乎乎的红让他感觉很臭,很不舒服,拼命想醒过来,可梦里似乎有什么在扒拉着他的腿,他低头看,可是雾蒙蒙地什么也看不清,他只能抬手擦了擦眼睛,觉得眼前有些发红,血红,猩红。
他穿着一件单衣,蜷腿坐在树下,不时有早起的人路过,他们看着他屁股周围一圈圈化开又冻上的水渍,一动也不动地呆坐着,村里古树正对着一户人家,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虎头虎脑地在院子里对着墙踢球玩,呼哧呼哧呼出的白气散了又聚。
一个丰腴的女人推开门,朝屋旁的水沟泼了盆水,升腾起的白气张牙舞爪,站在那白气里开始刷牙漱口,她抬起头似无意地朝他瞥了一眼,慌忙将男孩拽进了那扇门,两人都进了屋子,剩那颗皮球在白气下缓缓滚动。
警察带走韩栋的那天清晨,他很平静、很镇定,从听得到警笛“哇啦哇啦”开始聒噪的时候,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打了盆水坐在堂屋正中间洗脸,他盯着水望了一会儿之后擦干手,倒掉水,把一切收拾妥当,锁上了门,站立在屋前,静静地等他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