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我清楚地感知着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腐烂。手指尖传递而来的是痒、痛,许是虫蚁啮嗜着我的肉体。我听闻周围传来如一层层浪涌般的细碎声音——是涓流汩汩渗入泥土。我嗅得甜腻的腥味,不知是谁的鲜血。我睁开紧闭的双眼,看到周围有暖色的光呼啸而过。
“死”的经过于我而言已经是十分遥远的事,遥远到相关的记忆全都模糊不清了。如今的我只记得带我直面如今境地的是无止尽的风——或是某件凶器自脑后袭来时带动起的回响。
那大概就是生命简短而徒劳的一点自救吧。
迷蒙之间似乎有谁在呼唤着我。
来不及仔细辨明所言为何,只觉得那呼唤由远及近,然而我的意识已经几近涣散,哪还能听得清呢。
最后仅存的意识只见得那暖色的光离我越来越远,渐渐化作无边黑暗背景上的一处斑点最终消失不见。与之相伴的还有连绵不绝的下坠感——不快不慢地向下、再向下。
再后来我一次又一次地梦到相同的画面,无味的夜晚一夜又一夜重复,了无新意。
直到有一天我又听到了那个梦中的呼唤。
那个声音在炫耀般对每一个看客说:“郭小白跟我讲‘自己想写的东西总要有个归宿’。”那声音还说道:“归宿这个词击中了我。”
【所以还是风,风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和你正面交战,然后钻进身体里。】还有这一句,美到惊艳。这一句击中了我。
于是我从梦中醒来了,我找到了我和我想要写出来的一切所该去的地方。
不止属于我的一片净土。亦是一片废墟。上面堆满了过往的牺牲与失落,就像一片片散落的瓦砾,映射着我的不堪也标记着此为归宿。
“我们到了。”那个声音对我说。
我抬起头看到远方似乎有耀眼的光亮起,我又嗅得甜腻的腥气,我又听闻汩汩清泉,我又感知得指尖的痛。
我于泥土中自掘而出,伸展着、肆意尖笑,企图将被埋葬的一切唤回、再将背负着的驱赶。
“你回来了。”那个声音带着笑意。
“一片废墟。”
“嗯。”【一个居所,一个归宿,最后一个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