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大雨，像是天空破了个窟窿，光线被迅速吸入外太空，夜幕湿淋淋。他慢腾腾地收拾着文具，母亲硬塞给他的雨伞横放在桌面上。
“怎么就突然下起雨来了？我该怎么回去，她又不会来接我下晚自习……”她目光紧紧盯着窗外，眉头紧锁。
班里走得差不多了，声音在变得空荡的教室里显得突兀。他握了握伞把，看着她逐渐走近的身影，却是擦肩而过。
“哎，我能和你一起走吗？咱们顺路不是，我今天忘记带雨伞了，这雨又下得这样大。”
“可以。”木讷而不苟言笑的标准理科男生回应道。
就当他准备离开时，却听到她语调活泼提到他的名字：“本来想着……可惜不同路。那就拜托你啦！”
“其实我可以送你一段路，但伞太小……”他礼貌地微笑着，撑开伞，转身向雨中走去。
大雨失声痛哭，路灯光碎了一地。前面有几个女生，不凑巧地穿着长裙，小心翼翼捏着裙摆在水坑间跳跃，坡跟凉鞋在路面上溅起水花。他回忆起那节数学课上做的梦，平面化的世界，如水流般柔顺光亮的发丝被拨弄到胸前，余光瞥见的裙摆纯白如雪……然后是一阵哄笑，真烦人啊。
随着一次又一次优秀作文呈现，她在班里逐渐水涨船高，班主任甚至把她的座位调至学霸圈里。
学霸圈是他自己定义的，指的是班级里最有可能升入两大校的学生们因为某一学科或者整体成绩分外突出，而被聚集起来成立的学习小组。说到底，不过是资源垄断。
“学校体艺节有诗歌创作大赛，这是参赛用纸。”班主任在讲台上搓着手，不紧不慢地说着。手里红线方格带着讽刺的意味，班里的那些人没准儿真的会多拿几张打草稿。
怎么可能写得出来呢？诗意都被现实批改得面目全非，难道要用公式去求解它的深度？
“没听说理科实验班要参加这种活动的啊，参加有什么意义？也写不过那些文科生。”
“对啊对啊，以前没分文理时，还能写点散文，现在老了老了……”周围的人嬉笑着，红线方格之间依旧洁白如初。
他看着她手指在桌边的书包朝下按了按，又从桌肚里掏出一本线圈本，动笔了。
“书包里有什么？”他跟在她身后。操场的灯昏昏暗暗，她的影子在他脚旁跳跃。
“《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她话语声沉沉，没有一丝一毫的骄傲。
“写出来不是很好？”他大声问她。
“写出来就变得和别人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