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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子恺画过一副图,名叫“冬日暖阳”,冬天的院子里,大爷大妈着棉袍依偎着坐在一起,各自握着双手藏在厚厚的袖子里,看一地鸡鸭鹅欢快地追逐嬉戏,很是惬意。阳光是这一幅画中低调存在却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有了她,院子有了温度,人活络起来了,鸡鸭鹅们热血沸腾,生机勃勃,一切都是流动的,舒适的。
而夏日就没这么好脾气了。谁不知道夏天最火的一个词,就是“热”!
一到夏天,南方的城市化身超级锅炉,空气中朦胧着的,是肉眼可见流动的水蒸汽,房屋、树木,都在这蒸汽之下重了影,幻境似的蛊惑着热气中人们逐渐麻痹的神经。地面的湿气早就被太阳抽干,连晨起还苍翠饱满的草木,这会儿也都如同刚烘焙过的茶叶,蜷缩着,耷拉着,无精打采的样子。
姑娘们不再大胆地秀出自己的好身材,一出门就必须是口罩墨镜太阳伞一样不能落,就连汗津津的玉臂也得套上防晒纱巾,连同肩膀脖子包得严严实实。迎面一个窈窕女子向你点头问好,可你反应了老半天也还是无法认出对方是谁。
娃娃们被家长“关”在空调房里,得等到午后热气稍微褪去,才能被允许出门活动玩耍。阳光被隔绝在室外,虽说不热了,但空气少了明亮,空间收到了限制,心情好像也一起被束缚住了,凝固在一方昏暗的小天地里,安静得只听得见空调外机轰轰的声音,总觉得少了生机。
不过,一到夏天,还是有不一样的风景。
街道两旁高高的凤凰木撑起了一片天。从下往上看,细细的叶片连在叶瓣上,一片叠着一片,随着清风舞动,把狂妄的烈日揉成细碎的柔光。火红的花朵连成一片,云霞似的,在太阳底下招摇,将空气中的朦胧扫得清晰透亮。这下,原本因嫌刺眼而不敢直视的天空,瞬间变得清朗,纯净的蓝色和红色透过凤凰木叶投射到人们眼里,也如同叶子那般温柔恬静,让你的心扉一下子敞亮了起来,偶有微风拂过,那简直是生命最美的赐予,生命中最热烈、最宁静的颜色都汇聚于此,怎一个美字了得!
街道边冷饮店里,是孩子们最钟爱的好去处,来一根雪糕,脆皮巧克力口味的,放到嘴里,浓郁的巧克力香气扑鼻,一咬就“卡茨”碎到了舌尖上,冰凉的牛奶味、甜糯的巧克力味一齐冲锋上阵,来一场舌尖上的狂欢;来一碗四果汤,加黄色紫色白色香芋色的芋圆,加西瓜丁、菠萝丁,再加满冰沙,再淋点儿蜂蜜,单是看着眼前这一碗颜色清丽、身姿丰满的美食,就已经够解暑的呢。舀气一勺冰沙含在嘴里,慢慢吞下,沁人心脾的冰凉瞬间传递到了身体的每一根神经,何其妙哉!
操场上,运动会正在进行着。这边的选手奋力奔跑着,豆大的汗珠沿着饱满的肌肉线条洒落在赛场上,见证着每一份坚持的力量。再看那烈日,似乎不再炙烤着大地,而是忙着用最强烈的光芒在为赛场上的健儿呐喊助威呢!那边志愿者们戴着红色的帽子在沙坑上下来回测量,裁判员举着指令强的模样,在阳光下如雕像一般挺直有力,哨子声在四周回荡……夏日,是炎热的,更是火热的。在炎热之下爆发出的,是生命的力量之美。
生命是轮回的,如同这四季一般,经历了春暖花开、无忧无虑的春季、缤纷热烈的夏季,才能迎来丰收沉淀的秋季和宁静通透的冬季。这四季里每一份不一样的风景,需要我们静静地,用心来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