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中村当二房东的朋友小古告诉我,有一户租客,一对90后情侣,小俩口月收入加起来一万多,在广州比较偏的地方供了一套房。
小古毕业后从事二房东至今有七八年之久,工作的日常就是打扫楼梯和大院、贴出租广告、带人看房、尽量满足租客的诉求比如通下水道和安装宽带。
看不尽的花开花落,数不清的人来人走,他说大部分租客租期一到就搬走了,有些租客租期没满,为了几百块的押金跟他软磨硬泡,寒门子弟的屌丝人生,在城中村毕露无遗。
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小古逐渐从青涩小伙磨练成了老油子,他说这里人杂事多,对有的人你不油不行。
我刚毕业也是住在城中村,平时管事的二房东油滑程度比起小古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时候还没找到工作,学校不让继续呆了,为以后上班交通考虑,打算找个交通方便的地方先住着。
表哥住的城中村(广州白云区陈田村)附近有地铁,广州的公交大家都知道的,上下班高峰期上不去也下不来,陆上堵车常有的事,难保不会迟到,坐地铁是最优的通勤工具。
表哥帮我在他住处附近找了个400块的单间,七楼,一室一卫一厨,一套旧桌椅、一个衣柜、一张床和电热水器就是全部的家具,空荡荡的房间里,说话都有回音。
搬来这里的第一天,面对“家徒四壁”的陌生环境,从象牙塔的无忧学子陡然成为城中村的打工族,落差感难以言表,再见了学生宿舍、再见了学校食堂,再见了,我的母校。
住处距离广州二号线的江夏地铁站大约1公里路程,从白云区到荔湾区的上班地点,出门到地铁站15分钟,坐地铁要转线,大概30分钟到站,出站了步行10分钟左右到公司。全路程1小时左右,每天上下班的时间加起来要2小时,2小时的通勤时间,在北上广深一线城市是常态。
渐渐的习惯了城中村的生活,四通八达的巷子普遍不过两米宽,出了门随便在哪条巷子一直往西边走,就能到地铁站附近,随便哪条巷子一直往南边走,就能走到菜市场。
独居的生活对吃饭不十分讲究,能吃饱就行。十块钱一碗的三及弟汤饭能顶一顿饱,五毛钱两个的白面馒头,买两块钱馒头,带回家和着白粥一起下肚,也挺滋润的。五块钱一碗的凉皮,伴着麻辣酱和芝麻酱,呼噜几口下肚,又是一顿饱饭了。
广州的交通卡,每月消费满15次余下就可以打6折。一个月400块的房租,50块的网费,天天早出晚归,水电耗的很少。工作不到一年,即使公司不包吃住,也能有五位数的存款。
城中村里聚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打工者,大部份人的吃穿消费都在这里,所以村里商铺云集,建筑规模和商铺档次虽然不如广州市中心,倒也十分繁华,人声鼎沸、车流不息。
一个在广州待了5年的朋友说,慢慢的觉得广州好小,这座城市不缺高楼与大道,也不缺各种犄角旮旯的城中村,但,它的确是小,小到每一条街巷,每一张面孔都如此熟悉。偶然一个擦肩而过的人好像见过,这不就是昨天跟我同个车厢、被挤得贴在门口的那个男生么;在拥挤的餐馆里坐对面的姑娘有点面熟,她好像是在同一栋办公楼哪个公司上班的。
人多事杂是人们对城中村的普遍印象,有一天早上赶路上班,路上瞥见一个男人站在路口脱了裤子打飞机!惊得我拔腿就跑,恶心得早餐都吃不下。
回出租屋的必经之路有一段比较阴暗潮湿的小巷子,每有人来,肥大的老鼠四散乱窜,都说“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面对飞窜的老鼠,我仿佛被暴击了一顿似的,忐忑得不行。这段路举头1米有晾晒的衣服,举头2米有电缆,举头3米有我不想再住在这的怨念。
有一回出差,住了3天4星酒店,回来再搭上拥挤不堪的地铁,回到简陋的城中村,心内的落差还是蛮大的。
朋友小亦说,他原本打算毕业后暂时在城中村住一段时间,可只住了一天就逃出来了,他用了“逃”这个字眼,此后骨子里小资的他一直租住着市区的小区房。
朋友豆豆毕业就在陈田村租房子,一直到去年,被单位调回老家工作。他说对他而言,城中村就是一个仅供晚上过夜的地方,每到周末就开车回老家陪老婆孩子。陈田村承包了他24到30岁之间最灿烂的奋斗年华,在这期间,他经历了结婚生子、买车、给老家造房子等人生大事。他选择住在陈田村的原因跟我一样,吃住和交通都很方便,房租便宜。
广州的城中村对比其他一线城市是性价比最高的。以交通方便的陈田村和岑村为例,现在的单间平均价格是450/月,一房一厅是650—750/月,两房一厅是900—1000/月,如果是装修和光线都比较好的房子,则在这个基础再上调50到200左右。
外来打工的老百姓对一线城市企高的房价束手无策,但一线城市工资高机会多,权宜之计就是暂时在城中村住下,存钱攒能力。城中村于他们而言就是人生中转站,为了有朝一日能拥有安身立命的房子,他们昼伏夜出,十分努力,因为一旦过了50岁就几乎没人愿意租房子给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