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邻近春节天气越冷,越冷就越想念家乡,其实想念家乡想的最多的还是家乡的饭菜味道,尤其是那碗热腾腾稠糊糊的羊汤。
在济宁,冬天的聚餐大都以羊肉涮锅、羊蝎子火锅为主,甚至喝济宁市区习俗的羊肉汤。但我总觉得这类羊肉汤太潦草,清澈见底的汤,放一些煮熟的羊肉片,撒点香菜、葱末,如此泛泛。就确实是汤了,汤多肉少不说,肉的鲜嫩程度和熬煮的火候都不够,加上煮熟冷冻起来,总喝不出家乡那碗羊汤的味道。
在济宁的农村我的老家嘉祥县,羊汤只是一个泛泛的称呼。
羊汤是我的家乡过重大节日时才做的一道汤,也是需要很多人共同配合才能做出的一道汤。除了过年隆重的做这道汤,就是姑娘第一次带新姑爷回家让父母和亲戚看时的一道重要汤。
每年腊月二十几,家家户户把自家最肥的公羊给剥了,腿、肝、肺、血、羊头洗干净,大铁锅添满自家压水井的水(非自来水),再放一把花椒、一把八角、几块陈皮进去。这些准备停当后就开始点火了,用的一定是槐树或香樟树的老枝子,抑或放置了很久的老树根。火候也以先旺后文为宜,断断续续地伺候着,从中午一直要熬到下午2点左右,一大锅羊汤便开始香气四溢了。
3点多钟肉熟透了,切一颗大白菜放进去继续文火熬。等白菜的叶子煮蔫了再放一大绺家乡的地瓜粉条一块煮。放粉条时注意两点,一是不能放太多,二是水开了就不能再续火,不然粉条就煮碎了,少了该有的筋黏味道。火息灭后再闷一会,也就到了傍晚时分,一大锅浓浓的羊肉汤才算熬好了。
这时候母亲掀开锅盖,先捞出带骨头的那部分放一个大盆里,我和爸爸、哥哥围一圈肯骨头,那滋味香的很。母亲则忙着切肉拆肉,喊她来一起啃骨头,她总说闻这味道就解馋了。
然后准备喝羊汤了,汤的佐料也和重要,羊油是必不可少的。它的制作也是别具地域特色,先把锅烧干,羊油放进去,滋滋几声羊油就化开了,然后放上剁碎的红辣椒翻炒,最后一起放入煮羊肉的汤锅里,直到羊油全融化进汤中。煮好后就盛在一个大斗盆里,冷凉了自动结成辣椒块,想喝的时候直接用勺子挖一块。
伴随着厨房大锅里飘出的一阵阵诱惑,在汤上面洒上香菜,浇上醋,便开始盛羊汤了。盛到碗里的羊汤,经常是肉比汤还多,这种羊肉,都已经熟透,口感很松软,肉烂汤白,白菜粉条香滑。辣椒油放进去就迅速融化开,汤再由白变红,一点不膻不腻,形成“浓而不臊,香而不膻”的特色风味。
喝一碗下肚,暖胃暖心。
每每此时,我总是只顾低头大口大口的喝,以便早于哥哥去盛第二碗。吃到第二碗已经微汗了,也有些饱腹感,这时候满足的擦擦嘴上的油,说一句:世界上在没有比这更好喝地汤了,惹得母亲连连骂我没出息。
犹记老公第一次跟我回娘家,母亲做了十几道菜,最后上场的自然是这道羊肉汤。当我给他和叔伯家的哥哥们都盛了满满一大碗羊肉汤时,他楞了,也怪我没提前给他说清楚我们这边的习俗。老公平时不喜欢喝羊汤,他这个来自孔夫子之地的儒家文化人,感觉第一次去丈母娘家如果嗤嗤嘻嘻的喝汤不文雅,为难的直看我。我在一旁窃笑,但又不好说什么。
母亲走过来说喝了酒喝碗羊汤暖胃,入贴。他自然不敢再怠慢,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大口喝起来。喝完一碗后他额头开始冒汗,不知道是羊肉汤果真暖了他的胃和心,还是紧张所致。反正,那晚回济宁后,他说我母亲的羊肉汤拴住了他的心,为了一辈子能喝上这与众不同的汤,他也得把这家的姑娘娶回家。
有人说背上行囊就是过客,放下包袱就是故乡,雪小禅说,她最喜欢逛的地方是菜市场,说那是最接近人间烟火的地方,那是最接地气的地方。而我觉得,家乡的烟火袅袅生起的一刹那,才是最接地气的,因为那里有温馨的气息,有家的味道,烟火传递着温情,散发着家乡独有的味道。这或许就是家的意义,有美味的符号,有温暖的叮咛,有永远都长不大的回忆。
那碗羊肉汤是故乡的味道!割不断的是浓浓的乡情,走得再远也走不出家乡的那一碗羊肉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