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有宗教,但却少有信仰的年代。
人们都在被生活所累,被浮名虚誉所困,像一只迷了路的野兽。偶然的清修不过是暂别眼前的苟且,路过一下诗和远方的田野。而后在微信朋友圈晒几张细P精挑的自拍和美图,以示生命的欢愉和内心的丰盈与满足,收获一种被关注的存在感。
越来越多的人都活在了朋友圈里。人们厌却浮华却贪恋其中,因为内心已经没有了朝圣的路可以走。
不错我也是这其中的一员。我对这样生活的自己既厌倦又满足。却不料有一天会被一寸佛光里的天堂叫醒。
今年大年初一,我无比心甘情愿的跟小姨一家人去了距离我住的地方三十多公里的神禾原。探访这座南临滈水,西傍潏水的净土宗祖庭——香积寺。
我无心参佛,对于佛这样渊远的宗教我从幼时起就栽种了不信奉的根芽。这要从我的外婆说起。
我外婆是佛的信徒。印象最深的除了外婆一生布施行善的甘舍不问得,便是外婆屋内几乎从未散过的禅香味和她几乎不离手的佛珠。但她的信奉并未感染到她身侧作为儿孙的任何人包括我。反倒根深了我与佛的背离。
外婆家附近有一个我们当地很有名的寺庙。每年大年初一那里都会有庙会,很是热闹。但吸引我的不是庙会和热闹,是庙会引来的商贩带来的平日里我没有钱买的诸多小吃。所以几乎每年这一天我们一帮小伙伴都会揣着上交父母后剩余的十几或者几十块的压岁钱到庙会上来玩。
这一天我最不想遇到却总能遇到的人就是外婆了。我会效仿大人们将佛祖跪拜,但总舍不得把口袋里要买小吃的钱放到佛前的捐赠箱里,碍于大人们都会随缘布施,我也总会准备几毛钱来投到捐赠箱以示我跪拜里的虔诚。每到这个时候外婆都会帮我,把我的不舍割肉般的都割献给佛祖。我手里的压岁钱几乎会被外婆掏空,而我满心欢喜期待的小吃也都会落空。这让年幼的我对佛衍生了丝丝间隙。
到后来,信佛一生的外婆却也没能在佛的庇佑下躲过病难,最终早离人世。外婆的离世带走了我对视为神物的佛最原始的敬意。
长大后懂过一些道理,理解了外婆。却没能理解外婆一生的参拜。
直到今年除夕吃过年夜饭,小姨问我年初一要不要一起去香积寺。他们一家准备去。我刚要说不想去的时候。姨夫却说,我每年大年初一都会去寺庙烧香的,也每年都会许愿,大概是佛被我的虔诚感动了,我跟你姨我们的日子才一年比一年更好。那一刹那我突然庆幸我的不想去没有说出口。
小姨跟姨夫这十多年来是真的从一无所有漂泊为家。直到如今落户西安一双儿女,有房、有车有个稳定的家。那一刻我敏感细密的心思被姨夫简单的几句话怔住,年年岁岁的苦与难之后熬出的幸福竟被姨夫说成是佛的一瞬间感动。
我想也只有那些心里有座天堂的人才会轻描所历过的浮世愁苦,而把所有熬成甜的幸福说成是上天的眷顾和佛的庇佑。
仓央嘉措说:“一个人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这佛光闪闪的高原,三步两步便是天堂却仍有那么多人因心事过重而走不动”。
我们到底能像佛诉说多少凡心俗愿呢?虔心跪拜的人一心只在跪拜。
那一天,在香积寺里的每一次跪拜我都用尽了生平的虔诚,也才在那一天,我想我焚香跪拜的也许不是佛,是佛前那不染尘杂,心无一物的自己,是我内心里的天堂。
我想我还会在日子里庸常,但佛光之下有些道路会越走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