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一天天冷了下来,黄浦江的风也带了些凛冽的味道。
成先生又去了长乐。嘉宁从早上睡到晚上爬起来,好像四肢百骸全都散了架,也不知他走了有多久。黄昏醒来的时候有一时间的模糊,不知自己在何年何地。空调发出运转的声音,常年22度的设定终于也让并不算老的空调发出了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叹息。
喜欢出门随手摘一片薄荷叶含在嘴里,再带一包成先生的玉溪。成先生只抽玉溪,偶尔手边没有又犯了瘾,也会接过路边陌生人随手递的香烟。
或者玉溪,或者无名。就像他的人,存在时无比清晰,消失时又淡漠的像一片云。
你说,要怎么留住一片云?
成先生不在的时候嘉宁喜欢去滨江大道,坐在靠江的椅子上吃着冰棍数天上的云。有时候会低头反思,她之于十里洋场,是不是也像一片云?来过,然后就是不知道是被风推着飘走还是化成雨烧成灰落进黄埔江去。
人多的时候嘉宁会点一支玉溪。她不喜欢烟草烧起来的红点,好像每一口吸进去都是一片烟草在地狱之火中挣扎的灵魂,而在过了肺的时候忽然觉醒,认命的化作浇油和尼古丁。可她更不喜欢人群的味道。胖子身上的肉的味道,女人身上高级的香水味道,人与人之间虚与委蛇的味道…点一支玉溪,让烟气包围起来自己,会让她想起成先生的吻。
成先生抽烟的样子很疏离。他会用右手食指和中指的第一个指节夹住烟嘴。成先生不喜欢手上身上沾染烟气,所以他的中指和食指总是立的非常直。烟气过肺过得很深,深到仿佛在体内已走遍千山万水,以至于吐出来的时候都变得淡而无味。
也是很匪夷,明明是那么铺张浪费的人,却又在香烟上极尽小气。
成先生的身上总是没什么烟气的,手也很干净。服装设计师的一双手,指节分明,指甲匀净。可是嘉宁知道,他所有的热力和烟气都藏在口腔里。成先生的吻霸道热烈的呛人,浓烈的玉溪和薄荷,令人窒息。
嘉宁喜欢成先生抱着她的力度。她不瘦,但胜在胸大腰细。成先生的手臂紧紧勒住她的腰,紧的她要折断,要窒息,口腔渡进来绵长的玉溪的气息,顺着她的唇,舌,一点点流进血液里。有时候她会慌神,仿佛藉由玉溪,他们仅仅经由唇舌就完成了一次灵欲合一。
一阵风吹过,嘉宁不由拢了拢大衣。玉溪点着放在烟灰缸上,在江风的撩拨下红色的烟头忽明忽暗。她想起大学的时候和喜欢的男孩子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海浪一波一波涌上来,他给她盖上大衣。
成先生从不给她大衣。他永远开空调在22度,永远枉顾她的挽留。可是她偏偏爱他爱的要命。嘉宁不知道,如果不爱成先生,她又要怎么办。
只是爱他就好了。她总有一天会不爱他的,而在那之前,用尽全身力气爱他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