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时光易逝。
而若不是细纹的慢慢清晰,年轻的我们,是很难相信人是转瞬即老的。
曾经幻想过,到了四十岁,在灯下,也要有一个和席慕容一样的资料柜,把每一段记忆都装在里面,然后贴上你们的名字作为标签。在每一个因落泪而湿润的夜里,偷偷地回想青春,回想那时,我们年纪还小,并肩坐在桃树下,谈天,微笑。阳光温和,清风柔软,日子不慌不忙,不紧不慢,那时,我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老去,有一天,会如此想念此刻。
当我老时,依旧会像年轻一样。在华灯初上的时候,一丝一缕地装扮自己,描眉,勾腮,涂口红,穿上裙子,然后,高傲地昂着头,享受高跟与地板相契的优美的乐音,一如当初。会像一个优雅的法国老女人一样,爱自己的年老,不追悔逝去的日子,不轻视自己的存在。不会像《短诗》那样逃避年老,尽管发上的风霜和苍老的容颜出卖了我的年龄,我爱,我会依旧舍得与每一个朋友重逢,当只有在你们的心中深藏着我的青春,我仍旧会与你们相见……
当我老时,我会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书屋。每一本书,每一个故事,都有我的痕迹,或笑,或流泪。在每一个因阳光而温暖的午后,泡一杯淡淡的绿茶,在一株比我还要老的树下,一张椅子,一本书,一个人,一个下午……我会享受每一个这样惬意的时刻,把年轻因为追逐而忽略的日子都给弥补回来,让时光过得再慢些……
当我老时,我会忠于行走,千山万水,随意行去,不管星辰指引的是什么方向。我会牵着他的手,一次次出发,一次次抵达,和年轻的时候一样,只是不会再羞涩,深藏心底的话语也不会再说,年轻的时候因为不敢开口,年老因为不需要了。会和他一起,黄昏时分登上香格里拉,寻找消失的地平线;雨中走在丽江古镇,呼吸纳西淳朴的气息;夕阳下,骑着马在内蒙古草原上奔腾;天山上,给圣女峰哨卡的每一个战士敬礼;还要和他一起,去厄瓜多尔的地球赤道线,一步南北半球,一瞬青春年老,和他一起,去每一个想去的地方,和天空联系,和大地联系,和每一棵树木联系,和每一段斑驳的历史联系……,人生是一次不带地图的旅行,那时候,会依旧你负责拍照,我负责微笑,把光阴和细纹收藏进底片里。
当我年老时,会是初心所期待的那样,然而,老,又谈何容易?曾经看到每一个老人,都对他们的生命怀有敬佩之情,佩服他们在没有指引的人生路上能走那么远,活那么久……好怕自己熬不到老就会随意舍弃自己的生命,好怕自己度不过上帝设的一个个坎,好怕自己会厌弃自己,厌弃别人,厌弃世界,好怕,好怕等不到变老。在一个个相似的白天和夜晚袭来,怎样才可以证明自己在活着,要有一个怎样的梦想和怎样的信心才能在每一个转折不放弃,谈何容易的老去,而又谈何容易的不追悔过去。
知道人生中会有很多选择,也知道走了一条路便不能再回头,或许一生平庸,一生无为;又或许会有轰轰烈烈的故事。而无论是怎样的一个过程,我只愿,在我还没老的时候,所有的道路都只有初心中的年老那一个终点,并且能安全抵达。不管走得有多么远,都不忘所有坚持下去的最开始的理由。
听说,时光易逝。我也希望如此,希望人真的是一夕忽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