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子夜不黑

01

“黑子，今晚有空吗？哥几个出去搓一顿，喝点小酒乐呵乐呵呗”

“不了，晚上有安排，就不陪你们了”

“不会是有美女相陪，把兄弟们抛弃了吧，哈哈”

“呵，滚，下次老弟安排，陪你们喝个尽兴”

“得嘞，就等你这句呢，走了哥几个……”

九月的夜晚，已经有些冷了。他抬起头，望了望半黑的天空，露出了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一阵风吹过，他瘦高的身子稍稍颤抖了一下，赶紧拉上外衣的拉链，轻叹一声，快步向车站走去，耳边依稀还能听到远处同事的嬉闹声。其实，他并没有事情。

夜不黑，他的名字。

三年前，因父亲生病，结束了在大都市的生活，回到了生养他的小城。那年，他刚毕业一年。

父亲的病虽然不重，他还是选择留在了小城，只因为母亲当时对他隐瞒了父亲住院的事，怕影响到他的工作。他决定留下来，至少能离父母近一些。

在父亲出院后，他在这个小城找到了一份设计的工作，很幸运，和他所学相符，只是工资不高。

因父母住在乡下，他就在小城里租了一套小平米的房子，很不幸，他不会做饭，只能先在外面吃，并打算慢慢学着烧菜、做饭，他的小城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

下车后，走在人流稀少的小路上，回忆着在小城的一幕幕，加上不时吹来的风，他感觉更冷了，只是不知是身冷，还是心冷。

回到家，那个40平米的一居室，放下包，走向厨房准备做点饭，刚迈出几步的脚突然一顿，自己忘记买菜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幸好冰箱里还有两包方便面。虽说厨艺没什么进步，但煮面倒是很娴熟。

吃过自己煮的还算美味的面后，暖和了不少，身上的冷意也好像被驱除了。

正想打开电脑逛一逛各大论坛，再玩一会儿游戏，这就是他下班后的生活，单调而乏味。他看到了书桌上一本黑色封皮的小本子，本子看着不像新的，它充满了回忆的味道。

注视良久，拿起来翻到了那熟悉的一页：

廊曲波平锦麟深

流云片片洗归尘

残柳微摇梧桐雨

倾荷点点半凝神

烟消散，叶纷飞

一汪秋水照斯人

登程扬帆须趁晚

好与明月相探问

这是他毕业时写的诗，充满了青涩。看到这他嘴角微扬，眼中都充满了笑意，如果仔细看，眼睛深处还有着一抹挣扎。

“子禾…”他呢喃着，脑海中闪过那张爱笑的面孔。

……

 02

第二天，夜不黑刚到店门口，就听到一清脆的声音，

“夜哥，昨天晚上又被隔壁店的胖子拉去喝酒了吧？”

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头扎马尾、齐刘海、大眼睛的女孩儿，正站在门口看着他。

洛瑶，大学生，在他们店里实习，周身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没有，怎么可能天天和他们一块鬼混”夜不黑对她笑着说道。

“切，黑眼圈都出来了，一看昨天就没睡好，还说没去”洛瑶撇了撇嘴，转身走了。

“呃，失眠”夜不黑边说着边向自己的位子走去，确实昨晚他失眠了。

……

夜不黑从电脑前站起，伸个懒腰，一看时间，哟，该吃饭了。叫上洛瑶一起去吃了饭，回来时路过隔壁店，问了问胖子，得知请假没来，看来昨晚又玩high了。

……

他坐在座位上发呆，看到洛瑶在不远处玩着手机，意识到他这三年基本也是这么过来的，平淡到没了激情、没了锐气。

他又看向远处一中年女子，一身黑色职业装，带着副金丝边镜框的眼镜。玲姐，他这么称呼她。玲姐是这家店的经理，对他很好，就像自己的弟弟一样。玲姐看起来精明、干练，实则也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缺少了一丝锐意进取的精神。

夜不黑好像看到了他自己五年后的样子，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冷顫。

他想到了胖子在酒桌上和他说过的一些话：

“黑子，你胖哥我曾经也有过梦想，也憧憬过大都市的繁华，也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而今天我已到而立之年，没了精力了，只能在这小城里遵循着它的轨迹生活，而且习惯了这种生活”

“就像现在，我要是能弄到个4连号的手机尾号，666、888的车牌号，我都觉得我特TM牛X”

胖子的话句句透着无奈，也透着习以为常，看来他是认命了。

夜不黑不想再这样生活，他觉得这三年来自己就像是睡了一觉，刚刚醒来，却发现世界变了，他有些跟不上了，要不是昨晚看到的诗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种子，恐怕他仍会这么浑浑噩噩的活着。他也知道生活处处是围城，但他仍决定要顺着自己的心走。

……

半个月后，辞职。

临行前，小姑娘洛瑶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他说：“夜哥，到了那边要尽快混出个样来，等我毕业了就去投奔你，嘻嘻”

胖子：“黑子，要是不如意就回来，胖哥能陪你喝酒”，酒是胖子离不开的话题。

“好，走了”说完，夜不黑转身就走，踏上了南下的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