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ou-raise-me-up 那天下午返回住处的路上满脑子装满了她。她的微笑,她的举止,她的眸子闪烁出的幽亮……回到宿舍,一切又回归于现实之中,冰冷的屋子里凌乱不堪,还是黄梅季节残留下的霉味一阵阵涌入鼻腔……生活,全新的,独立的生活就从这里开始,意味着吃喝拉撒全要靠自己独立完成,想到这儿,我不寒而栗,甚至崩溃! 我突然萌生出一个非分之念;若能与她同住,一切将会变得如愿以偿。 我又在做梦! 傍晚时,来了位不速之客。 “你叫翟勇吧,听邵队长说你刚来”。他显得很老套的样子,一进门就往屋里那张唯一的的板凳上一屁股坐了下来,把腿跷在方桌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勇士牌香烟:“朋友,来一支,孬烟”。他嘴上说,但并无举动。我懂他的意思,想拿一毛九分钱的烟作为诱饵,知道我刚从城里来,定有好烟。可他哪里知道,就在今天一天之内,两包大前门烟没了! “我也在林业队,我叫龚少年,就叫我小龚吧,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尽管跟我说,我全能摆平”。看来眼前这位不请自到的客人是个“老插子”,也是“老社会”,一口老城南腔,吐字含糊不清,因舌头过于肥大,占据了口腔过多的空间。不管怎样,人家是上门客人,我得表现出主人的热情,于是从挎包里拿出最后仅剩下的,被揉的皱皱的几支大前门烟递了一支给他。他迫不及待的点燃香烟,深深的吸了口,吐出一个浓浓的烟圈,腾空而起,犹如一只白色的小气球,慢慢向屋顶散去。 小龚的到来倒也增添了屋子里几分人气,也有了些生机。 “今后需要你多照应了”。我说。 “你不用烦了,跟我混,不会让你吃亏的,邵队长是我兄弟,有什么事我一句话”。 我眼睛一亮,顿感遇到了救星。 “早上邵队长来过我这里,不过……他好像不太好相处”。 一眨眼功夫,一支烟已燃到他的指间,他拱起嘴,歪了下,意思是再续上一支。他舔了舔不足两厘米长的烟屁股,朝我刚扔给他的一支烟上一粘,动作熟练流畅。 “么得事,我来替你摆平他。我这个人胎气(大方),为朋友两肋插刀”,说着,他把话锋一转,“等天好,我带你到下面去转转,见几个女插子(知青),吹吹牛,混两顿饭吃”。他边说边诡秘的笑了笑又说:“我们大队的女插子长得最漂亮的只有两个,一个去了公社广播站,一个当了老师。不过当老师的那个……”。 “是叫夏微吗”?我脱口而出。 “怎么,你认识她”?我摇了摇头。 “哎,朋友,这个姓夏的可不要动心思欧,她已是名花有主了”。 他话音刚落,我脑子不由自主的轰了起来,继而又像浇了盆冰水,从头透凉到脚后跟。 “那个主是谁啊”? 他眯着眼说:“这个么……你就别问了”。我竭力克制自己沮丧的神情,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说:“我只是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那主不会是你吧‘’?他被我突然一问愣住了,过了一会才回答我说:“我哪有这个艳福啊,漂亮女娃到了这里就轮不到我们喽”。 我进入沉思。小龚那番话显然话里有话,看来这里的情况远比我想象的复杂,绝非是我所见所遇的那么简单,更不会有一枝盛开的鲜花唯独等我来摘。仅凭一面之交,吃顿饭,就有了非分之念,莫非太过于一厢情愿了吧,她所表现出来的主动和热情或许是她个性使然,不必多情。美好的东西绝非一朝一夕之间,也不会如此唾手可得,除非你能经得起时间的磨砺和付出。 我需要重新思考。 屋子里弥漫着烟雾,那仅剩的几支大前门早已被小龚掠光。小龚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仍在夸夸其谈,不时还哼着小曲。伙房的小瘪子送来一碗水煮肉,热气腾腾,一股土腥味呛鼻子。看着白花花的水煮肉,丝毫没有勾起我的食欲。这可是地道的水煮肉,搁了些盐,没有姜葱没有酒,切成硕大块,纹理如同铁丝一般。小龚两眼绽放出光芒,仰身而起,伸手从碗里抓起一块大肉往嘴里塞:“哈哈,今晚有肉吃了,你还带什么好菜来的,拿出来共产”。 看来他已远离肉食久矣,如此大口吞咽,显然肚子里缺少油腥已到了极点。小瘪子提了半瓶白酒,拉我一起入伙,酒肉不分家,烟酒不分家。 小龚是有备而来的,与小瘪子约好在今晚在我这里摆场子,同时觊觎我从城里带来的好菜与他们共享。那肉我一口没吃,幸好我后来得知,那是林业队里的一头种猪,养猪的叫吴宝财,是个五保户(没老婆没爹妈),想吃肉了,故意把猪赶到大粪池子里,活活把它呛死后贼喊捉贼,发动全队人员寻找,结果被人发现那猪在粪池里已是奄奄一息,噗嗤噗嗤喝了一肚子粪水。打捞上来,用塘水冲一冲,破膛开肚就这么煮了。小龚和小瘪子半瓶酒下肚,满满一盆肉已见了底,连汤也喝了尽光。其实他俩早就知道猪肉的来历,只想瞒着我。而我一块没吃,恰好成全了他俩。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