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陆续续接触了几个女孩子之后,表哥的人生大事终于快要定下来了。
表哥年过而立,资深码农,在魔都奋斗几年,将随谈了几个月的女友往她老家长沙定居。
表哥对此解释说,年龄等不起了,正好双方背景、性格合适,对方家庭亲戚和睦,魔都居不易,长沙多山,宜居宜家。
亲戚们纷纷恭贺,却也忠告,当三思而行。
表姐说,千万不要只是因为“年龄到了”这个理由而结婚。
找个人结婚,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
但是,要相处,和睦地相处一辈子,却很难。
结婚之后,你的生活会变得更加具体,琐碎。就像被突然打入凡间,你将不得不每天面对世俗的一切,向这个世界低头——哪怕你曾经那么宁折不弯。
你将不得不面对并接受对方更多的缺点,有些细小的看似不起眼的缺点,在这长年累月的耳鬓厮磨中,最终可能会令你不堪忍受。
你将为孩子的未来精打细算,为家庭的每个成员肩负责任,自由、散漫的岁月很快离你而去,你不再熬夜看小说打游戏熬到四五点,你不再早餐和中餐一起吃,你不再下班之后东晃西荡,而想着赶快回家,你不再桀骜不驯,无忧无惧,而是对这世界露出刻意的笑脸。
这些,你都要考虑清楚,并做好准备。
表哥说,这些我心理已有准备。
表嫂说,你还要考虑房子的归属问题,双方的经济承担与财产分配。
表哥说,这些我没想这么多,既然娶了人家,当然要对人家好,毕竟她把一生托付给你,房子写谁的名字还不是一样?我不想想得那么复杂 ,活得简单点就好。
表嫂说,现在想得复杂一点,以后生活自然就简单了;现在不多想想,以后生活反而会变得麻烦。
表姐又问我,你的人生大事怎么样了?
我?老样子。
妈妈总是为我担忧,仿佛我将孤独终老。我理解她的担忧,却并不以为然。
我知道,我们仅仅是观念不同,她只是在以她所理解的幸福方式为我的处境作打算。
从小到大,我不知在多少事情上违背了她的意愿。最终走上的,也不是她所期望我走的道路。而她又是那种把全身心投入到儿女身上的传统母亲,摊上我这样叛逆又自私的女儿,大概很伤脑筋吧。
我并不以为结婚是件必然的事,也不认为单身就有多么的特立独行。结婚与不结婚,都只是一种生活的状态,并没有哪一种,就比另一种更好,或者更坏。
小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人为什么要学习,为什么要去学校学习。如果是为了生存,为了将来找到好工作,其实学到的很多科目知识,数学里的函数,物理化学里的公式,历史地理里的年代表和山川河流,对未来所从事的工作在很大程度上可能都用不上。如果是为了增强文化素质,培养个人的涵养与谈吐,这些似乎也无多大用处,学校更是一种效率极其低下的教育方式,将聪明的大脑钝化、僵化,将年轻而旺盛的精力消耗,将人们的棱角磨平,生产出一批适应规则的产品。然后,当这个社会生存的规则一旦变化,这些产品将茫然无所适从。
为了“年龄到了”而结婚,为了不受他人非议而结婚,为了父母的安心而结婚,又何尝不是在顺应规则呢?
我知道,突破规则的人有两种:一种是你有足够的资本和能力,有底气去无视或打破规则;一种是你有足够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你看得清受得起违背规则所带来的一切后果。
没有资本而心理不够强大的人,不是妥协,就只好在挣扎中走向毁灭了。
可是,那样不会有缺憾吗?表姐说,爱情,婚姻,天伦之乐,种种,烦恼中的乐趣,琐屑中的细小幸福,人生少了这些,不是就不完整了吗?
然而,什么才是完整?众人眼中所谓的完整,对你而言是真正的完整吗?而这些完整,需要靠强迫自己去得到吗?
我说了,我并不抗拒恋爱结婚这件事,甚至对之怀有期待,我只是不想在这一件事上汲汲以求。我的时间和精力是那样的有限,而我能找到乐趣的事情又是那样的多。
也许世界上有很多美丽的风景,但你不可能一一看遍。当然,能看到更多的风景,是很好的。但是,为了看遍所有的风景,而一定要自己将所有的地方全部走遍,这样活着岂不是很累?
可能有人享受这样的累,但是,对不起,我不是你。
我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很好的东西。但是:第一,这些好东西不一定适合自己;第二,看起来好的,当你接近之后,未必就如看起来的那样好;第三,有时,为了得到这些所谓好的东西,你可能不得不放弃另一些好的东西。
你该当怎样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