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浮生六记》印象最深的不是沈复夫妻的狗粮,而是芸娘之死。
当我看到沈复写,“后憨为有力者夺去,不果。芸竟以之死”时,我情不自禁在脑门上划上大大的黑人问号?为老公找的小妾被别人抢了,妻子为此命赴黄泉,这是什么牛逼的操作?
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清代还是一夫多妻制。一日,沈复的表妹婿徐秀峰带着妾来了,炫耀说自己新纳的妾如何美貌,邀请芸娘过去看一下。芸娘就去了,看完点评说,美是挺美的,就是缺点韵味。徐秀峰就说,那你老公纳妾,得又美又有韵味?芸娘说,那当然。此后就把这个事情放在了心上。
天呐妹子,你老公让你给他找小妾了吗?你公婆逼你要大度了吗?你做啥想不开要给你老公找小妾??
乾隆甲寅七月,亲自粤东归。有同伴携妾回者,曰徐秀峰,余之表妹婿也。艳称新人之美,邀芸往观。芸他日谓秀峰曰:“美则美矣,韵犹未也。”秀峰口:“然则若郎纳妾,必美而韵者?”芸口:“然。”从此痴心物色,而短于资。
话说没资源找不到就算了。芸娘听说浙妓温冷香很有才,就一直心心念念。待到看见冷香瓜期未破的漂亮女儿憨园时,竟一见如故,玩到半夜才回去,并且当即告诉沈复,这个妹子我帮你追!
至半塘,两舟相遇,令憨园过舟叩见吾母。芸、憨相见,欢同旧识,携手登山,备览名胜。菩独爱千顷云高旷,坐赏良久。返至野芳滨,畅饮甚欢,并舟而泊。及解维,劳谓众出:“子陪张君,留憨陪妾可乎?”余诺之。
沈复还算有点头脑,立刻拒绝了,“此非金屋不能贮,穷措大岂敢生此妄想哉?况我两人伉俪正笃,何必外求?”这个女人我养不起啊,再说了咱俩感情好着呢,干嘛找别人?老公都这么说了,你不能算了吗?
芸娘笑着说:“我自爱之,子姑待之。”敢情是你喜欢,不是你觉得你老公喜欢,话说你不是双性恋吧……
于是芸娘开始为丈夫谋划娶妾,分两回邀请憨园来玩,第一次俩人纯玩游戏,啥也没说。第二次,芸娘告诉沈复,我18号约憨园过来结为姐妹,如果你看到我胳膊上的翡翠镯子被憨园带着了,那么事情就成了。
明午,憨果至。芸殷勤款接,缝中以猜枚赢吟输饮为令,终席无一罗致语。及憨园归,芸曰:“顷又与密约,十八日来此结为姊妹,子宜备牲牢以待。”笑指臂上翡翠钏曰:“若见此铡属于憨,事必谐矣,顷已吐意,未深结其心也。”余姑听之。十八日大雨,憨竟冒雨至。入室良久,始挽手出,见余有羞色,盖翡翠铡已在憨臂矣。
看起来是一帆风顺。但这第二回也没成,憨园约了别人游石湖,带上翡翠镯子就走了。于是芸娘很开心地告诉沈复,人我已经帮你追到了,你怎么答谢我这大媒?沈复很好奇,就问芸娘怎么做到的。芸娘说,我问憨园了,她心里没别人,但是她妈妈希望她嫁个富贵人家,不能自做主。冷香那里得慢慢来,但憨园的心已经得到了。于是夫妻俩就经常谈论起憨园。
what??要知道古代婚嫁父母之命,父母那关最是艰难。芸娘竟满心以为憨园能嫁给沈复?何其天真!
后来果然事情出了变故,憨园被一个富二代沙叱利以千金为聘娶走了,并且对方承诺供养冷香。沈复知道了但不敢说。等到芸娘往探始知之,回来就哭着对沈复说:“我没想到憨园这么薄情寡义!”沈复再三安慰她,是你一厢情愿,这中间哪有别人真心?再说锦衣玉食的人,不一定能接受荆钗布裙。与其将来后悔,不如现在没成。
妹子你看你老公头脑都比你清楚。人家憨园也早说了,婚事不能自主。再者,没娶成不也是好事吗?你记恨她有啥用呢?
本来芸娘就有血疾,受到这件事刺激,病情反复,药石无效,竟到了形销骨立的程度。并且由于芸娘跟妓女盟约,受到了公婆的憎恶。沈复居中调停,感慨这不是人过的日子。
而芸终以受愚为恨,血疾大发,床席支离,刀圭无效,时发时止,骨瘦形销。不数年而逋负曰增,物议日起,老亲又以盟妓一端,憎恶日甚,余则调停中立。已非生人之境矣。
最终一个贤良温婉的妹子,就这样因为没给丈夫讨到妾,病重乃至一命呜呼了,何其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