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一过，这座南方小城的寒意便弥漫开来。站在末秋的夜里，窗外雨流如注，路上少有人行。
此刻，思绪却将我引向了你，一个在远方流浪的、生死未卜的阿婆。
今夜，你的城市，微风、小雨、16℃，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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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跟我并无血缘关系，是旅途的缘分让我们在繁华的都市里有了一次永生难忘的相遇。
那晚，我第一次来到阿婆流浪的城市，繁华的街市、琳琅满目的商品，一切都让人应接无暇，逛街完毕，才发现肚子空空，于是在一个大排档点了一些特色美食，正准备大快朵颐之时，阿婆出现在我的跟前。
“老师，你要纸和打火机吗？”
除了以前支教时学生叫过我老师外，很久未听到这样的称呼了。我好奇转过头去。眼前的阿婆满脸褶皱，一块脏兮兮的头巾围着她那花白而稀少的头发，有几根乱发没包注，阿婆说话时在霓虹的光影中迎风飞扬。
“我不用，谢谢。”
“你就买点嘛，我今天才卖了12块钱。”
“我说了，不用。”我的语气有些生硬，毕竟在网上、生活中见惯了太多的欺骗，第一次来到这里，我怀着一种本能的戒心。
阿婆见状，便悻悻而去，看着老人的背影，想到家里的两位老人，心中多了几分懊悔，毕竟一个老人能有多大的欺骗呢？可万一她讹上我呢？在纠结的间隙，老人在其他桌子上依然进行着她的推销，但收效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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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卖出东西的阿婆，站在场地的边角，等待下一波客人的到来。我的菜上来了，正在吃饭时，前方的两位食客正准备结账离去。吃饭的是一对年轻情侣，桌上剩下的东西还很多。让我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刚才推销纸的阿婆出现在那桌子上，把手伸向了那些剩菜，而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你干什么，死老太婆！”老板厉声喝止了阿婆的行为，并从柜台走出准备驱赶她离去，我想阿婆是饿极了，离开时手中还不忘拿一把吃的。
那种渴望食物而又怕人的眼神，从一位60几岁的老人眼里发出来，照见了岁月背后深深的凄凉。
那一刻，我彻底推翻了对她的猜测。“老板，再来一碗面，煮软点。”我声音可能有点大，周围的食客都望着我，带着一种奇怪的眼神。
而那一刻，我只想请阿婆在桌子上吃一碗正正当当的食物。
我伸手示意阿婆过来，她走到我面前，抽出随身携带的小方巾认真擦了擦刚才拿过食物的手。
“我不抽烟，给我来包纸吧。”我抽出了一张20元。
“老师，我没得零钱哦，你给我零钱嘛。”
“不用，剩下的钱我帮你叫了一碗面，等会你找老板给你找零钱。”
“不不不，要不得！”老人摆摆手，眼神里写满了岁月带给她的无助和凄凉。
最终，饿坏的老人还是答应下来了。
老板见阿婆与我同桌，正准备过来时，我向老板摆了摆手。
-3-
面端了上来，她先是有些斯文，见我并没有介意，便大口吃了起来。聊天中才知道，原来她身世坎坷。阿婆老家在本市下面的一个农村，老年丧夫，唯一的女儿出嫁后很少回来。
老伴离开后，她也随女儿生活一段时间，但女儿家家境一般，婆家还有三个老人。她去后，生活更加艰难，常常听见女儿在夜里偷偷抹泪，女婿也不待见。
阿婆最终选择了离开，回家后她听说城里捡捡垃圾能赚钱，便跟着本村一个打工的进了城，没想到进城不久，身份证丢了，又迷了路，只得每天捡些废品卖后买点食物充饥。所幸，后来她找到了带她进城的人，还给她出了个谋生的活计，就是花点本钱去进纸和打火机卖。
阿婆说，生意好的时候也能卖点钱，生活没问题。但今天生意不好，早上十点出来，才卖12块钱，有时候吃饭能节约就节约。我明白老人口中节约的意思，心中有一些气愤和悲凉。
“你女儿知道你的情况吗？再难也该养你啊。”
“不怪她，我姑娘也是苦命人。我跟她说我过得好，过得好。”
老人谈到女儿时，脸上带着一抹浅浅的笑，也许这是余生她唯一的挂念。听到这句话，我的眼里有些热热的，连忙岔开话题，问阿婆吃饱没有。
最后，阿婆拿我给她的20元付了面钱，面10元，纸1块钱，阿婆把剩下的9元给了我，我让阿婆留下。她说：“老师，要不得，拿多了要折寿的。”
我怔怔地坐在位置上，不知道如何回答老人的话，或许这是她余生最后坚守的信条吧。阿婆起身离开时，我看到有人来接她，是一个50来岁的妇女，他们走得不快，每一步都留下了一段沧桑的时光，慢慢消失在这繁华的尘世里。
窗外的雨声还未停下来，我对阿婆的思念也流淌在这凄冷的夜里。今夜，你还好吗？远方流浪的阿婆，如果听得见我的思念，今晚，给我托个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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