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把手放进大衣口袋里,不经意摸到这只猫头鹰,便一直拿在手上把玩,不多会,就摸到它周身油亮了,这是十数天前去翰林院喝茶,临走时伍爷送的。
柴烧的小件,往往更见手工的功力,当时得了,托在手上里拿捏翻看,很是欢喜,为感谢伍爷馈赠,想要夸赞一番却突然词穷了。十分懊恼自己不单见识少,书亦读得太少,每每想要即时抒发情绪时,却总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只觉得捧着这样的爱物在手心,就有着说不出的各种好,又或者,即便没什么好,也会莫明地生出各种喜欢来。
这些年喜欢的东西,风格上偏重古朴厚重,小至把件,大到房子,用朋友的话说,但凡老而丑的都是我的至爱,新又美的都不待见,我想那是因为我没有告诉她RMB我就爱那一张张红的,崭新的最好。
柴烧吸引到我,首先是它色彩丰富的层次,你没有办法把它归于任何一种颜色,仔细端详,仿佛能看得见釉液在黑陶底子上的流动和停滞,以及高温下的起伏与爆裂。再细看时,你会觉得器物上的每个斑点和小洞都是浑然天成,最奇怪的事情是:这些明明是缺点,却往往能成为爱不释手的理由,除了存世不多的古董级艺术品之外,能够让人有如此观感的,只怕也只有柴烧了。幸而也并不只是我一个人这么想,被柴烧特立独行的美吸引到的人每天都在与之结缘,而挑选柴烧如同选玉,别的一切都无所谓,看对眼才是最重要的,要的就是某个瞬间的乍见之欢。
许是自己年岁渐长的原因,所交往的朋友也年岁渐长,倒不是膜拜他们丰厚的阅历和睿智的思想,更多的是欣赏他们无所不包的涵养和沉淀之后的岁月不惊,不论表像是寡言还是健谈,是平和到眉眼弯弯还是严肃得深不可测,你都会感觉到时间的力量,在他们面前,你会真切地看到时间如何让一些个体从群体里区别出来,让你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不同。例如送我这只猫头鹰柴烧把件的伍百年伍爷,即使不是在他所开创的已经有15年历史的翰林院茶馆里,你也很难不被他和他所讲的故事所吸引,不论是关于茶,还是关于柴烧,亦或仅仅是关于生活的一个小片断,比如这几年一直在微信上流传得比较火的“断舍离”,他就一直要求家人用每天出门带一件不要的物件出门在践行,试问又有几个人能够将一件看似简单的事情坚持做下去,大多数人都没有这样的耐力,而是倒在时间前进的惯性里。我庆幸有伍爷这样的朋友,不断提示我,即使生活需要顺着时间前行,也不要任自己沉沦。
同样是时间,它既能让一些个体从群体里区别出来,也能也能让一个独特的人渐渐地失了个性,湮没在无边的人海里,放眼看看你周围,翻一翻你的朋友圈,有多少模糊不清得像是整齐画一的面孔?又有多少次,你面对人群,却蓦然发现自己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随着年岁的增长,我会越来越关注时间,希望可以将时间花在更值得的物件和更值得的人那里,而不再是随便怎样都可以,时间是珍贵的,我亦是珍贵的,或许我不能做到令每个人乍见而心生欢喜,但至少可以将自己修炼至令人久处不厌的境界,有如柴烧,未必多博大众喜爱,但人人皆望而知其品味和价值。
(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