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一个读者给我留言说,不见,我喜欢我哥们的女朋友了,怎么办。
我一听,气愤啊,就马上回了他说,你真是个禽兽。
他说,别啊,你别骂我啊,我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但是我那哥们不爱她,就是习惯她对他好,有些时候还会打她。
我一听,就更气愤了,立刻鼓励他说,喜欢就追啊,坚持不懈地去追。
他过了会儿,可能是在犹豫怎么和我说,毕竟这样的事搁谁那也不敢大大咧咧就说出来。
大概过了十分钟后,他说,不见,我怕啊,我怕说出来,就像和全世界为敌一样。
本来我是想鼓励他说不管别人怎么看,喜欢就去追。后来我删掉了。
接着我又在电脑上打出一排字,不管怎么样,就算不去追,也要让女孩和你那个混蛋哥们分手。后来我还是删了。
以前在我还没到20岁的时候,我喜欢当别人爱情里的军师,那时候我自恃有点写作天赋,谁要是想追女孩,只要请我吃一顿饭,我就帮他把情书写好,一封不行就写两封,两封不行就写四封,反正好人做到底,帮人帮到家。
我会写藏头诗,会写朦胧诗,婉约的豪迈的,看女孩是什么类型的就写怎么样的。
20岁一过,我就不想写了,总觉得客串了太多别人爱情剧的戏码,自己就永远当不了主角了。也是20岁以后,我看着别人的悲欢离合,就像一个陌路的旁观者走过热闹的市集,热闹是他们的,眼泪也是他们的,我静静地看着,然后落寞地离开,我只是从他们的世界经过,再也不想自作聪明地去改变什么。
你相信吗?
当然这之间少了一故事。
毕业的时候,一个女生喝的大醉跑到我们班聚会的豪华大包KTV里,她像头小野兽一样抱着摇麦大声说,方不见,你不是会很会写情书吗,你写给我写那么多,说那么多滚烫的情话,为什么没有一封敢用你自己的名字写。
她说完就抱着摇麦哭,那是我们高中毕业的最后一夜,我永远也忘不掉。
因为我也一直喜欢她。
女孩叫姚姗,追她是我的一个哥们,叫秦平。
姚姗是6班的班花,漂亮知性,这两个词是在我高中时代所能想象出对女孩最好的赞美之词。
有一天打完篮球,秦平请我喝可乐,那时候我们坐在篮球场的石阶上,姚姗抱着书本在去图书馆的路上,秦平和我说,不见,我觉得我喜欢上姚姗了。我一口可乐呛在鼻子里,眼泪马上就涌了出来。
秦平哈哈大笑说,不见,别这样啊,我只是说说有必要就流眼泪吗。
我说,屁,你别痴心妄想了,就你也想喜欢她,她可是6班的班花啊,她可是小提琴10级啊,她可是全校前10名啊。
秦平说,不追追看怎么知道呢。
我说,你还是别追了,别到时候丢人。
秦平说,你是不是也喜欢她。
我说,我才没有呢。
秦平说,那你就帮我追她。
我说,你追别人我帮,追她我不帮,万一她告诉老师,我俩就玩完了。
秦平说,你不帮就说明你也喜欢她。
我说,没有。
秦平说,请你吃一顿香辣虾。
我说,难度太大,得两顿。
秦平说,成交。
这可能会是我此生最后悔的交易了,其实那时候我不是不喜欢姚姗,只是觉得自己和姚姗之间的距离很远,远到我根本看不到未来。那时候也根本不相信秦平真的可以追到姚姗,我那时候想的只是也许这样我可以多了解一点姚姗,通过秦平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那段日子我甚至是幸福的,我可以名正言顺地搜集姚姗的信息,要是别人问我是不是喜欢姚姗,我赶紧就推给秦平,秦平大大咧咧,每次遇到这样的问题就说,是啊,是啊,姚姗迟早是我的女朋友,你们谁也没机会。
知道姚姗感冒了,那时候没手机没网络,我就一个人跑到网吧去查资料,然后写信告诉她感冒了该怎么怎么样。
知道姚姗喜欢吃甜橙,就告诉秦平,然后秦平买了很多很多甜橙送到姚姗的班上,知道姚姗喜欢天蓝色的水笔芯,然后秦平就跑到小卖部把那几盒都买回来偷偷放到姚姗的抽屉里,当然无论是甜橙也好,水笔芯也好,我都会附上一张信纸夹在里面。
知道姚姗的脚扭了,我告诉秦平,秦平就去借了一辆摩托车来,下课的时候,我跟着秦平,秦平说,不见,你跟着我干嘛啊。我说,去接姚姗啊。秦平说,你不用去了,再说这摩托也不好坐三个人。我说,哦。秦平咧嘴笑着说,不见,我觉得我快成功了。我说,哦。然后我一个人坐在操场后面的亭子里,看着秦平骑摩托车带着姚姗消失在视野里,明明是薄薄的夏日气息,却感觉心头滴满夏日微凉的露水。
第二天,秦平要请我吃饭,不是小龙虾,而是小龙虾的升级版,大闸蟹。
我说,你已经请我吃了两顿小龙虾了。
秦平说,姚姗答应做我女朋友了,我必须感谢你,这一顿大闸蟹是犒劳你。
我说,我不想吃大闸蟹。
秦平说,那还吃小龙虾。
我说,我也不喜欢吃小龙虾了。
秦平说,那你想吃什么。
我说,我想绝食。
姚姗就这样成了我哥们的女朋友,我们经常一起下课,一起吃饭,那以后我也渐渐习惯了把她当做哥们的女朋友。姚姗说,听说你帮很多人追到过女朋友。我说,没有。姚姗说,秦平那时候写给我的情诗是不是你写的啊。秦平马上插嘴说,才不是呢。然后姚姗看着我,我一笑,挤眉瞪了一下秦平说,你别小看秦平哦,我写情诗是给别人写,秦平可只是为你一个人写哦。秦平赞许地偷偷把拇指贴着腰间竖起来。
高三的时候,秦平和姚姗吵架,吵的很厉害,两个人谁也不让谁,秦平说,你可不可以别吃臭豆腐,我闻着就想吐。秦平说,你可不可以别因为一点小事就发脾气,我很累。秦平说,你约会的时候可不可以准时点,我等的真的很烦。
姚姗看着秦平说,你当初追我的时候说的那些都是屁话吗,你说会珍惜我的一切优点,会包容我的一切缺点,我那时候想,一个连我喜欢用天蓝色笔芯都知道的男孩一定会用心爱我的,可是现在你又是一副什么模样。
高三毕业,我们再无联系,很多时候我都会去做这样一个假设,要是那天她趁着醉酒抱着摇麦哭的时候我能上去抱住她,而不是被随后赶来的秦平半哄半扯地拉走,或许现在也会有那么一个温暖的面孔可以和我朝夕相处,但是后来我也终究发现,我们的命运弯曲缠绕着,有些人注定要避开,有些人也注定会迎面撞个满怀。
13年的时候,我和姚姗在上海相遇,姚姗说,不见,我早知道那些情书是你写的。
我啊了一声。
姚姗说,要是你能勇敢些就好了。
我看着姚姗。
姚姗笑了笑说,现在勇敢可晚了。
我说,我知道,要是能回到过去,就在KTV里,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我喜欢你就可以。
姚姗哈哈笑起来,就算再回到过去你真的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