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并接受一个现实——我确实睡不着觉了。天气真的好冷,无孔不入的寒,渗进我的一层空调被,再渗进我的毛毯里。我的长袖长裤都被蹭了上去,露出小臂和小腿,怎么都捂不热。因为寒冷我一直在卷被子,或者翻身,或者拉袖子和裤腿,企图让所有布料覆盖我的全身,无果,只是无谓的辗转反侧。
广东降温真突然啊,今天早上已经16度了。还没来得及洗好晒干冬天的衣服,就被迫拿出来穿了。而现在的天气,也没有办法洗衣服,湿冷的雨天让衣服洗了也是白洗。突然的入冬就像突袭考试,去年冬天是什么状态的衣服,今年还是什么状态,没有一点点防备,就要穿着原汁原味的衣服上班了。
冬天真的来了。寒风降临的冬天让我想到高三的清晨,我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天还不能说亮,比漆黑稍微透一点。我裹着厚实的衣服,插着双臂夹紧胸脯,缩着脑袋,死死地防住寒风灌入我的衣服。“今日大风寒,寒风吹树木。阿母大拊掌,不图子自归......” 总会在脑子里自动播放《孔雀东南飞》。在那以后的每个大风天,我都会想起这些句子,想起这首诗,这已经是我冬天的独家回忆了。
一旦开始背诗,就开启诗意模式了。“雀罗谁闻讯,鹤氅罢追随”“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每次想到这句就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老到行动迟缓的时候,身边无人陪伴的时候,天寒地冻的时候,我会看着窗外的白雪,想起曾经少年游的我们。曾经的细节已经忘了许多,我的人生已经忘了许多,但总是记得与你喝酒的雪夜,花瓶中的梅花散发着淡淡香气,踌躇满志的你说要有一番大作为。没有你在我一人煮酒一人饮,只敢小口啜饮,生怕一不小心饮尽当时的甘甜。只盼在半梦半醒间,看见你笑着叫我的名字,山间桂花烂漫,我们仍然意气风发。
其实写到这一段的时候,我不自觉想到 call me by your name 这本书的结尾,我曾经摘抄下来珍藏在笔记本里。突如其来的联想让我想要仿写这一段,才发现写作不是只会意就行的,我着急得就像手舞足蹈、哇哇大叫的婴儿,拼命想表达却说不出话。
"我们会像小广场上那些面对皮亚韦纪念碑而坐的老人,谈起两个年轻人过了几周快乐的日子,然后在往后的人生里,将小棉花棒浸人那一碗快乐,生怕用完;每逢周年纪念也只敢喝像顶针那么大的一小杯。"但这件几乎未曾发生的事仍然召唤我。我想告诉他。未来的那两人永远无法取消、永远无法删除、永远无法抹灭或重新经历这段过去--过去就因在过去,像夏日黄昏将近时原野上的萤火虫,不断在说:"你原本能够拥有这个替代物。"但回头是错。向前是错。看别处是错。努力矫正所有的错,结果同样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