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往常一样,劳累了一天,结束了这一天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躯下楼,不顾旁人目光在大厦门口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的向家的方向走去,路过711,去买了点炸品和饮料作为夜宵。看着喧嚣繁华的街道,点燃一根烟,朝出租屋走去。
这中间有一条宽敞的马路,但是红绿灯的时间异常的短,好在车主们素质都比较高,一般都会在我走过去后才开,但今天不一样,有一辆车飞驰而过,好在我反应快,闪身躲了过去,庆幸自己的命大,叹一口气四周看了看,小心的过完了马路。
熟练的上楼,拿钥匙,开门,还没等开灯,屋子已被圣洁的光芒所充满,刺眼的光芒让我有些睁不开眼睛,这时,一个头上顶着光圈背后有三双翅膀的东西悬浮在我面前,长得还怪好看的…
身后的门自动关上了。没等我询问,她微笑着说出话来:“我是天使,现在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这里有一个按钮开关,你按下去,你的父母亲人及身边的朋友,一辈子健康无病,生活无忧且比常人还要富足,代价是你会死去并去地狱受苦200年。”
我望着面前这个不靠翅膀煽动却飘在空中的“天使”陷入了许久的沉思。她眼角的弧度像是在琢磨什么事情,但我却比想象中的要更加平静。“我的命就值这么点吗……还能再丰富点不?”我看着她随意的说道。她想了想:“你父母和周围的朋友不会沉浸在失去你的悲伤中,我会抹去他们一切关于你的记忆。”
我笑了笑:“还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天使啊。能给我点时间吗?我还有点事想去做。”天使说:“你如果决定好了,那没问题,但是只能给你一天时间,好好珍惜吧。”说完,她翅膀收起来整个人慢慢消失了,房间恢复到正常的样子,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但我却知道,这都是真的。我看着四周的环境,熟悉而又陌生,我坐在床上,思考了很久,压抑了太长时间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
我放肆的哭,眼泪不断地往下流,已经3年没有掉过眼泪的我,此刻却像拧不紧的水龙头,此时此刻的眼泪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因为自己要死了?因为自己终于不用再担心父母的身体了?父亲的病有救了?还是终于能给身边的朋友留下点什么了?亦或者是……终于可以放松了?
我想不到答案,也不重要了,眼泪流完,回归平静,或者用冷漠来形容要更好一点,在想用这些时间去做点什么好,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只是不想走的太仓促了而已。
打开了手机翻了翻微信联系人…喃喃自语道:“好想再看看他们啊……”但是也无关紧要了,反正以后他们也不会记得我,就算去见了,也不外乎徒增自己的伤悲罢了,只是不知道天使能不能帮我把微信都注销了……我把我所有的积蓄汇集在了一起方便支配,一共也才两万块钱,刚出来工作不久,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省下的,我想着,如果父母以后能够富足,这些钱也不用留给他们了。
放下所有的感觉很轻松,疲惫感席卷全身,我睡去了,不用再订明早的闹钟,不用再想明天会发生的事情,不用再担心家里的情况,不用再去考虑未来,这一觉,我应该能睡的很久…
确实,昨晚睡得比任何一晚都要香甜,但是却并没有想象中睡得很久,对于我一个爱睡懒觉的懒虫来说,这是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时间是早上8点,我洗了澡刷了牙,换了身自己最喜欢的衣服,拿上手机和充电器,走出门去,都要死的人了,可不能再宅在家里了,坐电梯下楼的时候在想,就剩下三天时间了,该做些什么呢…工作是肯定不会去的了…思索了半天也没得到一个答案,回忆起我妈曾跟我说过的话:“妈养了你20年,到现在都没发现你有什么喜欢的事情。”
也是可悲啊,其实我有很多喜欢的事情…只是我做不到罢了…我去了711,为什么总喜欢去711,不仅因为离得近很方便,食物新鲜,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看上了在那兼职的店员… “买点早餐吃吧”我对自己说道,好像已经一年多没有吃早饭了,我买了包子,牛奶,还有关东煮,去排队,结账的果真是那个小姐姐,她只有上午在上班,皮肤很好,眼神很温柔,如往常一般美丽的笑脸,话语轻松中带着点俏皮的感觉。
她是我相中的姑娘,我喜欢她不仅因为长得好看,还有那种热爱生活的生存方式,那正是我一直缺少的,她看到我仿佛也很惊讶,问我今天怎么会在早上过来。我冲她笑了笑:“今天心血来潮,想吃个早餐。”她有点生气的说道:“原来你平常都不吃早餐的啊!我以为你都会在别的地方买早餐吃。”
突然心中一暖,生气的样子不像作假,她也是有关注我的?“要不加我个微信吧!以后买东西方便点。”我付完钱后打开二维码名片跟她说道,说完后好想赶紧溜走啊…我这个要微信的理由,也着实有些牵强…买东西方便点是什么鬼…
但是我拿出手机的手却并没有收回去,她愣了一下,随即赶快拿出手机:“好啊。”还真是迷人又甜美的微笑啊,她好像比我想的要更亲近一点,突然有那么一丝后悔,为什么没早点勇敢的去要,现在就剩一天了,要了又有什么用呢…苦笑着摇了摇头打了个招呼出去了。
我走到附近的街道旁,找了个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了下去,拿出刚买的早餐吃了起来,这是我平常很想做的一件事情,没有啥奇怪的理由,就是觉得这样很随性,让我感到舒服,但是多多少少也是个好面子的人,所以一直没做过,当然,现在已经完全不顾忌了。
路上尽是赶着上班的人们,形色匆匆,有的在疾步赶路,有的人在车站玩手机,有的人在站着吃东西,有的人拿着包子在打电话……却没有一个像我这样安静的观察周围的人,人们都在为了什么东西,而忙碌着。
并没有想象中招来很多目光,看我的人很少,也许因为他们太忙,也许因为像我这样做的人他们平常看多了?好歹我也穿的很帅好吗…居然回头率这么低。想了想觉得很好笑,心情不禁好了一点。
我一边吃着刚买来的包子,一边打开手机,看到刚加的小姐姐发了一个调皮的表情,我没有回,打开了她的朋友圈,并没有很多内容,只有些日常生活照和一些工作照,但确实如我想的一样,都是积极向上的。
把手机收起来,开始回顾这一生,悲惨的童年,孤独的上学时光,艰难的成都训练…可悲的两年北京求学,好不容易毕业了靠自己的努力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家里却又传来噩耗。
亲情、爱情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唯有友情支撑着我走到现在,不是没有过梦想,却一直被击的粉碎,身体的疲惫还能恢复,但精神上的压力总是让我喘不过气来,不过现在好了,一切都可以放下了,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嘴角有些苦涩,但多年锻炼出来的坚韧性格不允许我掉下眼泪,收拾好心情,回了小姐姐一个微信:“晚上有空吗?想不想一起出来吃点好吃的!”没等回复,把手机收了起来。
去了一家水果店,平常为了省钱并不常买水果,但是因为总是从这路过,老板还是认识我的,寒暄一番后,我装了一兜子荔枝,是我一个人吃不完的分量,管他呢,钱留着也没用处了,不如多让老板挣点,算是对得起他的寒暄了。
走在路上,剥下来的荔枝皮全扔在地上,换做平常我是绝不会这么做的,但是事到如今,以往所遵守的道德现在已无法约束我,荔枝还真是好吃,突然想到,受罪的两百年…管不管饭呢…还真是奇怪的想法啊。
走到了那家宠物店前,里面有只我心心念念的小可爱,是一只纯白色蓝眼睛的猫,我很早就想养它了,奈何工作原因不能一直陪着她,也因为花销问题,所以一直没有抱它回家。我进了宠物店,径直的走到它的面前,它也仿佛认识我似的,看我来了顿时来了精神,不断地拿它的小爪扒着笼子。
店员走了过来,我可能是这里最不受待见的客户了,毕竟总是来看却不买…很难说的过去。好在店员是个温柔的人,她走到我的面前跟我说:“又来看软软啦?你不在的时候她状态都不太好呢,估计是想你想的。”她打趣的说道,没错,软软是那只猫的名字。
我惊讶的看着她把软软从笼子里抱了出来,冲着我说道:“今天给你个特例!愣着干什么,快接着啊!”我看着店员温柔的眼神和软软,心里不禁颤了一下。手微抖的接过,道了声谢,坐在沙发上,把它放在腿上仔细打量了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摸它,果真如它名字一样,全身都软软的,那舒服的触感让我移不开抚摸它的手掌,它也很老实的趴在我的腿上,不时抬头看我一眼,小爪拍了拍我的手掌。
我不禁感叹生命的神奇,但是心里又很酸楚,在心里跟它说:“我是想把你从笼子里抱回家的,给你买最好的猫粮,还有别的猫都爱吃的小鱼干,每天陪在你身边,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今天来看你是来跟你道别的。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有个天使给了我个神奇的按钮,说按了我就会去下面受两百年的罪,但是父母和朋友都会过上快乐的生活,谁不惜命呢,但这对我来说根本不是个选择题或者是判断题,这是道必答题啊,她们苦了很久,没过过什么像样的生活,如果这是次机会,我希望他们能好好的。”
它是听不到的,任何人都听不到,渐渐的,它趴在我腿上睡着了,是那么的安心,也许它跟我一样,一直都缺乏安全感吧。不忍心打扰它,哪怕自己时间不多了,好在今天店里人不多,店员也不赶我,偶尔还会来跟我聊聊天。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终于,这个小宝贝醒了,伸了个懒腰,看起来舒服又慵懒,我把它还了回去,准备离开了,离开的时候给店员转了5000块钱,我希望她能替我照顾好软软,给她买好品质的猫粮还有小鱼干。
出了宠物店,打开手机微信,711的小姐姐不知何时给我回了信息:“好啊,晚上是有空的,等我下班!”我回了个OK的表情。然后想着晚上去哪里吃东西,嗯,就去那家西餐厅吧,里面的牛排都惦记好久了。
走在路上,看到一个年龄较大的环卫工人坐在路边,手里的袋子里装着可能是从垃圾箱里捡来的瓶子,我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递了一根烟过去,他也有点意外,可能平常受多了冷漠吧,他接下来,我帮他点着后自己也点了一根。
我们开始聊了起来,通过聊天我知道,他也是个可怜的人啊,老伴走的早,留下他跟儿子相依为命,但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5年前,儿子在工地出了意外,花光了积蓄也没救回来,走了,老板赔了钱却被他儿媳妇都给拐跑了。
我听后心里都沉甸甸的,但他却好似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看不到悲伤,看不到失落,看到的只是被生活摧残的太久已没多少感情的眼神。五年时间,想必也不好过吧。我经常喜欢跟一些比我大很多的人聊天,因为他们总会教会我点什么,或者能让我成为更坚强的人。
我把剩余的荔枝留给了他,不是为了安慰他,就当做是早上乱扔荔枝皮的赔罪吧,我去了罗斯福广场,那里有一层是有露天餐厅的,环境特别好,平常路过我只是羡慕的看一看,想不到这么快我也能进来吃饭了,虽然原因有点让人哭笑不得。
看了看时间,也该到她下班的点了,给她发了餐厅的名称和位置,找了个餐桌,点了瓶白葡萄酒,一个人喝了起来,这得环境果然不错,露天餐厅,每个餐桌间隔很大,有足够的私人空间,四周视野很好,四周用栏杆围起来,在栏杆上能看到广场上的人。
在这之间我收到了最好朋友发来的信息,问我最近工作如何。日常聊过天之后,我突然问他:“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他可能沉思了一会,许久后回道:“瞎说啥呢,你还有大把时光大把前途,你不是励志做个优秀的人吗?假如你真可能会死,你就在上面等等我,过一阵我就去陪你~”我知道他有半开玩笑的成分,我回他:“那你可能找不到我哈哈哈,你去的是上面,而我在下面。”
又等了一会儿,小姐姐过来了,穿的不是我想象中的工作服,而是紧身牛仔裤和一个白色上衣,头发盘在后面显得很温柔,为什么我知道她过来了,因为她活泼的气场与周围的氛围比太显眼了。
她坐下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是不是等很久了,下班了要清理下库存,所以耽误了一点”。我回答她说:“跟这样的大美女约晚餐吃,等多久都不为过~菜单在这里,看看你想吃什么,放开点,今天我请客。”这的菜并没我平常想象的那么贵,而且今天我的任务之一是把积蓄花光。
她突然变得严肃了一点:“不行,才第一次吃饭,不能让你全请,我们AA吧!”我反而愣了一下,虽然我很少与女孩打交道,但通过别的渠道也知道大多女孩还是比较现实的…像她这种情况好像不是很多见,我的眼光,果然没错呢。
吃饭的过程很开心,她整个人都散发着阳光般的气息,让我这个被尘世冰封了太久的人感到分外温暖,吃罢,我们拿着酒杯走到栏杆边,夏天的北京是闷热的,但偶尔也会有微风吹来,这种氛围相当不错,她可能有点微醺,但这点酒对我来说是不算什么的。
我们把胳膊靠在栏杆上,仿佛想把所有烦恼与疲惫就这样甩给栏杆,我问她:“如果生活让我们感到疲惫,甚至让我们喘不过气来,那我们每天的努力,是为了什么呢?”她听到我的话后,眼神黯淡了一些,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悲凉,看来,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但她很快就恢复了。
她转过头,认真的看着我说:“我们努力的生活,就是为了改变这一切,改变让我们感到疲惫、让我们感到失落的一切,如果我们不努力,我们会被它们一直折磨,既然有些事情已经注定,那我们就应该要改变自己的心态,让自己开心起来,让自己努力,争取让以后无能为力的事情少一点。有时候啊,我们都是在自己难为自己。”说完,她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笑容满面,“谢谢你今天来找我吃饭,其实我注意了你很久呢,能感觉的到,你是个温柔的人啊。”
我好想把她拥入怀里,但是我不能,哪怕人之将死,在不能确定给她幸福之前,我不能这么做,像以前很多次一样,有时候,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不想做不能做,而是我们被太多的东西束缚了。这些束缚让我们无法做真正的自己,无法做到为了自己而活,我们每个人,都背负了太多。
把她送回家后,我往家的方向走去,已经11点20了,今天快要结束了,我也该走了,点燃一根烟,边走边抽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五味杂陈,但是一切都要结束了,今天将要面临的事情,跟往常一样,不过是平常的被太多东西左右的事情一样罢了。
此时此刻又想起了很多事情还没有做,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到家已经11点50,不,这不是家,说出租屋要更合适一点,但是这个出租屋我确实是喜欢的,因为我睡眠不好,所以住的地一定要舒服一点,这里有一扇大的落地窗,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落地窗前有个高度合适的围栏,我趴在围栏上,疲惫感席卷全身,我看着窗外的景色,很美丽,已经半夜了,路上还有不少行人和车辆,11点55分,我点燃了一根烟,等待着“天使”的降临,刚点着,身后已光芒万丈,不回头都知道她已经来了。
她说道:“快到时间了。”“我知道,等我抽完这根烟。”“你不后悔吗?”“后悔什么?只是有点可惜罢了,别忘了我拿代价换来的福祉啊,还有今天晚上一起吃饭的那个姑娘,你也得算进去。”
我转过身来,熄灭了烟头,又环顾了一遍四周。“把你的按钮拿出来吧,大哥要去地狱受苦了!”她突然笑了:“没问题。”旋即拿出一个按钮来,我看了看,没有犹豫的按了下去,空间突然变暗了,脚下有像黑洞一样的旋涡在拉扯着我,我仿佛听到了无数的哀嚎声。
转眼间我站在了一个像是火山口一样的地方,洞口里是无数岩浆,岩浆中确实有正受罪的人们,哀嚎声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比我想象中要更恐怖一些,转过头那只天使还在身旁,“你们天使还能来这的?这景象有点壮观啊……”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说道:“现在你跳下去跟他们一样受罚吧。”
“真不知道你是天使还是魔鬼…无论是什么,请履行你的承诺。”说完后,我便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在跳下去的一瞬间,我身边便不断有景象出现,是久病在床的父亲痊愈了,是家人团聚了,是朋友生意成功了,但是这一切的一切,总好像缺少了点什么,对,好像缺少了我,他们确实不记得我,就好像我从来没有出现在他们生活中一样,我看着这些画面,泪水在眼里打转,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有一瞬间,他们中的一个人,突然停顿一下,似有所思,感觉缺少了一个人。
景象不断变化,我离岩浆也越来越近,终于,我进入了岩浆,但并没有想象中的炎热,也没有停下来,而是持续降落下去,不久我居然穿过了岩浆,掉到了云层上,云层上有刚刚的天使和一个慈善的老头。
我正好奇这周围的一切,老头走了过来:“我知道你好奇这些,但我给你看个画面,你应该能明白一些。”说完,眼前出现了一个场景,是那天我下班回家的途中,路过的那个十字路口,一辆车疾驰而过,我并没有躲过去,而是直接被它撞死了。
“原来我是真的死了吗……那为什么还会出现那个按钮?那之前说的那些还算数吗?”老头答道:“因为你生前是个好人,又死在青年时期,这算是一种补偿吧,但是也是需要经过考验的,恭喜你完成了考验,但是代价虽然没有那么残酷,但也是有的,你要在这里工作两百年,去接引那些善良的亡灵,就像接引你的那个人一样。”说完,给了我一个小册子。“这是你的目标,而我会赐给你这种能力。”
如今,我没有拘束,没有压力,放下所有,光芒万丈的出现在别人面前,做着像之前的那个天使一样的事情,用自己的能力,去接引那些迷惘的善良的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