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从老家回来,车里后备箱,总是满当当:咸水鱼.土猪肉.土鸡蛋.绿色蔬菜……老公总是笑话我是"女儿贼"。是啊!每个月就给父亲那点钱,父亲给我的却多得多。有时父亲确实给得太多了,我不好样样都要。父亲总会闷闷不乐地说:"到了城里,样样都得买,花钱又不健康,都带上吧!"父亲说的都是大实话,也最懂女儿心,我欣欣然地,都带上了!
父亲一向憨厚老实,不善言辞。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从来没抱过我,亲过我,更不用说用语言来表达他对子女的爱意。小时候,我特别不理解,为啥别人的父女有说有笑的,特别亲密的样子。而我的父亲总是绷着脸,还老爱冲我们发脾气。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慢慢理解他,他那暴躁的脾气是那些苦难的岁月馈赠给他的,至今我都无法想象,一辈子以庄稼为生的父亲得吃了多少苦头,才把我们姐弟四个拉扯大。
上世纪30年代初出生的他,11岁丧父,家底又薄,在那个“经商被称为搞黑市,人人赚公分养家”的年代,憨厚老实的父亲没能学会投机倒把赚大钱,只能本本分分凭借其强壮的体魄,在庄稼里劳作赚公分,硬生生地把这个家撑起来。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庄稼就成他的命根子,为了一大家子人的生活,他没日没夜地操劳着。
有一年,我们这闹旱灾,眼看这一年的收成打水漂了,父亲愁得好几天都吃不下饭。每天夜里,人家都关灯睡觉了,他却带着他那不离手的锄头、水桶从家里出发,到庄稼里转转,到山上找找水源。一连好几天了,水没找着,人却瘦了一大圈。母亲见了特别心疼,劝他别折腾了!听天由命吧!父亲却生气了:“不折腾!今年吃啥?一家老小都喝西北风?”说完,又出发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经周折,父亲终于从山上找到一个水源,特别开心!连夜为它修了一条小水渠,把它慢慢引向庄稼地里。夜里10点多,父亲还没回家,母亲煮了些面条让我给父亲送去。我摸黑找到父亲,开心地让他吃夜宵。可父亲却一肚子火:“你这么晚来这干什么?我饿不死的!路上万一遇上坏人怎么办?天这么黑,赶快回去!”平白无故被数落一顿,委屈的眼泪刷了一下就掉下来。父亲没有安慰我,却反而更生气:“哭啥哭,快回去!小孩家要早点睡觉!”我只好悻悻地提着那面往回走,我知道父亲一路默默地跟着我,直至村口,才折回地里。
那一夜,担心别人发现那水源,半路“打劫”,父亲没敢回家睡觉,整宿在“山上一庄稼地”来回走,等庄稼地水灌溉好,才安心回家。
庄稼地得救了!他却累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