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说爱情

“很多时候我觉得人们谈恋爱的原因太复杂,不全是因为喜欢那个人,喜欢的里面有好多因素:征服欲、占有欲什么的。”

昨天晚上十二点,我躺在蓬松的羽绒被子里看书。天气寒冷,创下这个冬季的新低,暖气微弱,窗户漏风,我只露出两个眼睛,仍然觉得身体僵硬。想起来刚开这个公众号时还是盛夏,室外像桑拿房一般闷热,蝉嘶鸣,树叶静止,天空碧蓝如洗。那时候我暗暗发誓,永远不写爱情。

因为爱情庸俗、幼稚又大同小异。恋爱的人不屑一顾,失恋的又唯恐避之不及,千百年来爱情的套路就那么几个,翻来覆去,它是最没人爱看的题材。

但当我陆续听到太多遗憾与失望的故事、背叛的故事、深情的故事、求而不得的故事,所有的故事接连在我身边发生,我决定写它。

逃避一个难题始终不是明智的选择。

“通常认为,杏仁核内的CRM帮助造成刻骨的思念、失落和焦虑的感觉。当挚爱的人离去,大脑就会释放CRM,让人陷入永恒的思念中去。当人戒除某种成瘾行为,CRM也会分泌,所以戒除上瘾也是另一种与爱人分离的体验。”——《天生变态狂》 詹姆斯·法隆

看见这段话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长舒一口气的快乐。原来所有的爱别离苦都是名正言顺的,那些都不是不理智或者愚蠢的行为;原来为爱求死的人不是孤魂野鬼,半夜辗转反侧的也不是输家;原来失恋是一种病症,一切难过的来源不是因为他有多好,不是因为过去的滴滴点点,不是因为他是真命天子还驾着七彩祥云,不是因为亦真亦假的缘分,一切只是因为大脑里激素的轻微不平衡而已。

所以难过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神志恍惚也不是。可以哭,可以失望,可以大声抱怨或小声咒骂,可以被击垮,让所有的悲伤在众人面前展开,一览无遗。

因为失恋像一场感冒,以上都是无法控制的生理现象,流泪如同流鼻涕,心情低落是发烧,不久就要痊愈。

这太安慰人了。

最开头那句话是我最好的朋友跟我说的。

我们曾经都是爱情至上主义的坚定信仰者,始终追求一种纯粹的、没有杂质的爱情,认为相爱不需要任何心机,没有任何外界的禁锢,并认为爱高于生命中的一切。

初中的时候,我们穿着肥大的校服,趴在教室外面的栏杆上晒太阳,回味班级里稚嫩的绯闻和昨晚看的语句不通的言情小说,矫情地说“没有爱我就不能活”。那时候我们对爱情充满不切实际的幻想,未来之于我们好比是初夏的阳光穿过玻璃球一样,透明、简单又充满希望:她对穿白衬衫的男孩有一种莫名的执念,而我总是期待路上被一个小混混打劫,从此开启与不良少年的浪漫故事。

难以想象距离那时候已经七八年过去了。在这两千多个日夜里我们缓慢地成长,在经历了无数的遗憾和失落,因为毫无保留的爱情受到大大小小的挫折,见证了嫉妒心、虚荣心、占有欲和征服欲之后,终于推倒了之前自己亲手建立的乌托邦:这世界上没有纯粹的爱情。

爱情大概是:一见钟情、日久生情、暮春的雪糕、夏的风铃、一地鸡毛满嘴蒜皮、寂寞、捕获猎物的快感、亦步亦趋、欲擒故纵、门当户对、雪中送炭的结合体。

在这个情况下,我们若是再固守自己的那套歪门邪道,就愚蠢得像以卵击石,自取灭亡,所以我们只好无奈地妥协了。

“爱情,通常只发生在不甘心的人之间。”

后来我意识到,最开始我们混淆了爱与爱情。爱是一个人的事,它极致纯粹,一眼万年;而爱情则是两个人的事。

两个野心勃勃的人互相吸引,可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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