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广点点头,喝的脸红红的,嘴都有点瓢了:“好,好,叔,我听您的,回头聊,回头聊,对,今天就是喝”。说完自己又一仰头,干了一杯,“叔说什么我都听着。”
许强其实有些不高兴了,但这是自己发小,也不好说什么。向张昕昕父亲使个眼色,又拍拍张昕昕的腿,张昕昕明白了,站起来:“爸,我去给您乘碗汤”。然后也使使眼色,张昕昕父亲:“好好,我也去看看”,然后拍拍大广:“你先慢慢喝,我去看看。”
大广刚倒好酒:“好,叔,您随意,我跟强子聊几句”,酒桌上就剩了他俩。
许强也倒好酒:“大广,谢谢你来看我,谢谢你。”
大广一摆手:“瞎客气,再客气跟你急,喝酒,我是为你高兴。”
许强一口干了,又给自己跟大广倒上:“大广,还是你路子野,我这儿刚刚有结果你就知道了,前后也就是几个小时啊。”
大广撇着嘴:“野什么啊,是你最近太专注了,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
许强一愣:“什么你们?”
大广哈哈的笑着:“你的竞争对手啊,我跟你说,这个项目我也有参加竞争,这不是被你给拿下了吗?我找人一打听啊,原来是你,算了,都是兄弟,归你就归你吧,要是别人我得好好研究研究,我可是下了大本钱的。”
许强愣住了,盯着大广看,大广被他看毛了:“看什么呢?我脸上又没画画。”
许强独自端起杯:“你路子够野的,项目参与不说,你还下了大本钱?”
大广傻乐着:“你啊,太单纯,哪有不走动的,关系得疏通”。说完,一脸得意的神情看着许强:“我承认,专业知识咱不懂,可你懂疏通吗?不是也不懂吗?各有长短不是,喂,你说要是咱俩联手,那得多牛逼啊,强强联合。”
许强瞪眼看着他,没说话站起来进了洗手间。
张昕昕父亲过来,拍拍大广:“今天喝的也差不多了,强子昨天的劲还没过,估计陪不了你了,大广啊,我们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谈,成吗?”
大广站起来,有点晃晃悠悠的:“好,好”。然后斜愣着眼左右看着:“明天再喝,那,那我住哪间?”
张昕昕跟父亲互相看看,正好许强从洗手间出来:“我靠,你小子赖上我们了,不过随便,你看上哪间住哪间。”
许强摆摆手:“兄弟陪不了你了,明天再聊。”
大广也不客气:“你们歇着,你们歇着,不用管我。”
张昕昕扶着许强进屋了,大广看看他俩,又看看张昕昕父亲,咧着嘴乐:“叔,叔,我沏壶茶,咱俩聊两句”。说着晃晃悠悠的奔茶几了,张昕昕父亲愣了一会儿,摇摇头,走到茶几边坐下。
大广一直撇着大嘴傻乐,张昕昕父亲喝了一杯茶:“大广,从今天你的话里,我知道你来的目的了。”
大广收起假笑:“叔,姜是老的辣,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刚开始出来闯荡的时候,南北方差异大,那时候我发现人啊都是胆小的。一个是怕自己出来闯荡,没挣着钱被人笑话,二是,你给他送钱了,他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努力给你办事。”
张昕昕父亲没抬头,自己把玩着茶杯。大广看看他,又自己说着:“后来,慢慢变了,因为别人看你花钱办事成功了,纷纷效仿,自然也就水涨船高,再后来收钱的人发现,好多人排队想送钱呢,办成办不成无所谓了,后来变成了,没几波人围着,恭维着,反倒不习惯了。”
张昕昕父亲看看大广:“大广,不早了,咱们明天再聊怎么样?”
大广又扬起笑脸:“叔,马上就说到重点,马上。”
张昕昕父亲又倒了一杯茶,大广继续着:“后来我发现啊,钱不是万能的了,还得有交情,于是我就千方百计的跟人拉拢关系,谁管事,我就研究谁,他老婆孩子,父母,喜欢什么,我就送什么,说实话,也办成了几件事,可这种关系,也不牢靠,成本更大。”
大广抬头看看张昕昕父亲,又低下头把弄着茶壶:“后来,我发现了另一种方式,师承。”
张昕昕父亲看着大广,大广没抬头继续说着:“我没文化,没上过什么学,但我发现,有时候导师和同学的这层关系,是一些行业最好使的,外人要想插进来实在不容易。”
大广说完靠在沙发背上看着张昕昕父亲,张昕昕父亲放下茶杯:“大广,今天太晚了,我们明天再谈吧,你也早点休息,你每天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也累了吧?要是想做事就踏实坐下来研究事情,旁门左道的,成不了大事。”
大广贱兮兮的看着张昕昕父亲,张昕昕父亲站起来,离开沙发。扭回头看着大广:“大广,师承的关系确实如你所说,好使,但你看到的只是表像,真正的原因是,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就是把事情做好,这是我们互惠的根本原因”。张昕昕父亲乐乐,朝卧室走去:“要是跟你说的一样,都为了钱,那成功的肯定是你这类人”,然后进屋关上了门。
大广自己愣愣的坐在客厅里,也许是酒精作用的兴奋,也许是张昕昕父亲的话刺激着他,大广毫无睡意,直愣愣盯着空落落的屋子。
第二天,许强早早的起来,打开客卧的门,大广不在,又看看洗手间,也没人。许强掏出手机:“我操,你跑哪去了,这么早?”
大广在电话那头:“出来透透气,空气可好了,你要不要试试?”
许强乐乐:“这可不是你风格,这个点你应该睡的跟猪似的才对。”
大广也乐着:“今天心情不同,一宿没睡还挺精神,出来走走吧。”
许强在小区不远的公园找到了大广:“发什么神经呢?”
大广捶了许强一把:“什么神经啊,说实话,没脸回去了,有些事啊,不如不说透,说透了没法再相见。”
许强拽住大广:“我操,你他妈的说啥呢,什么没法相见,跟我?”
大广撇着大嘴:“放开,放开,什么跟你啊,你放开我跟你说”,许强放开他。
大广整理一下衣服:“昨天跟你老丈人说了几句我的心里话,结果被怼了。”
许强摇摇头:“你不会是把你搞关系的心得跟人家白活了吧。”
大广沮丧的点点头:“是,我以为说了心里话更好谈啊,谁知道……”
许强看看他:“他正直了一辈子,眼里只有建筑,没有钱。”
大广点点头:“这样的人不多了,也许是搞学问搞的脱离社会了?”
许强突然又拉住大广:“昨天我是喝醉了,可从你嘴里我听着怎么像……”
大广推开许强的手:“像什么?什么都不像,我就是想看看老爷子能否给我当顾问,我也沾沾光。”
许强死盯着大广:“沾沾光,你的意思是这次竞标成功我是沾了老爷子的光?”
大广站住了,心想:坏了,是不是说漏了,这小子脸皮薄,要是知道背后有人帮他,是不是会刺激他啊?
大广赶紧傻乐着:“对啊,你难道没沾光啊,又是给你指导,又是给你意见的,你难道不知足啊?”
许强默默的跟着大广走着,大广叨叨叨的说着:“我啊,挺丢人的,把我的生意经讲给老爷子听,结果,这次人丢大了,以后啊,你这个门儿还是少串吧。”
许强也没接他的茬,大广继续叨叨着:“这次来算是毫无收获啦。”
许强扭头看看他:“什么叫毫无收获,我倒是觉得这次你收获最大,你的那套啊,也许真的得改改了,有那份儿心都往正道儿想想。”
大广捶了许强一把:“我操,我什么时候不往正道儿想了,我这点墨水啊,也就是剩疏通疏通关系了,干别的也得会啊。”
许强沉默了一会儿:“你那边最近怎么样?是你把张锐她们想坏了还是?”
大广摇摇头:“随时都可能会发生点啥吧,也许是时机没到,总之,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你也说我是废物了,那人家呢?”
许强竖起大拇指:“嗯,你不容易死,因为你有自知。”
大广瞪大了眼:“我操,还是不是兄弟?”
许强正式的看着大广:“大广,既然这样不如你早点收手,找个你认为合适的机会,把钱拿到手,把企业转让。”
大广死死的看着许强:“这样是利益最大化?”
许强点点头:“比打官司,托人情好。”
大广低头思索着:“那,那我之后去干嘛?”
许强用手把大广的下巴拖起来:“一个是回村里,去干我说的那个项目,另一个就是,如果你未娶,红梅未嫁,就把钱给她,然后复婚,即使不复婚,也比你拿着挥霍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