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很多年前,有一天在街上溜达,看到街边橱窗的电视里,正放着一个女人,白衣仔裤,面色灿烂,笑的意气风发,在万千记者疯狂闪光的镜头中,拖着一个年轻男子的手,不说一句话,只是拖着他,走过疯狂的人群。
当年,大概十六七岁的我,在那一刻愣了很久,不知被什么东西触动。看完那段新闻,也知道了那个女人叫王菲,而那个男孩,名叫谢霆锋。
那一年,谢霆锋也才刚刚十九岁,正红得一塌糊涂,一首《谢谢你的爱1999》火爆大街小巷。而他最广为人知的八卦,是无论何时唱歌,都要和自己的吉他过不去,不摔碎几把吉他,誓不罢休。在同龄人的我们看来,帅,酷,狂妄,成了很多人喜欢他的理由。
可王菲比他大了十一岁。站在不到二十岁的年龄,去想象三十岁的女人,是一件遥远的事情。而且,看过一些八卦之后,又逐渐了解到,这个三十岁的女人还结过婚,甚至还有一个孩子。
那时候年纪小,不理解他们之间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隐隐觉得,一个如日中天的男明星,怎么可以和一个比他大十一岁的女人在一起呢?
然后,开始通过这段八卦,认识了这个赫赫有名的歌手,认识了王菲。那时候,学校教室有电视机,每天会给我们放半个小时的新闻联播,有时候学校管理电视系统的老师或许也喜欢王菲,会在新闻联播之余,多给我们一点时间看电视,电视里就多次出现了这个歌手——王菲的演唱会。
于是,在很多时间里,我们都会听着王菲的演唱会,等待着新闻联播的开始。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王菲的歌慢慢开始变得熟悉。她演唱会上的独特造型,也在我们心中,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而印迹最深的,还是她的歌。在当年一群爱来爱去的流行歌曲中,她却会在歌词里面去问“是不是不管爱上什么人,都要天长地久求一个安稳”,这样的歌词,让她显得特别另类,身为十八线小县城的青年,我们崇拜某个人的方式,就是把她的歌词抄在本上,然后背下来,也好让自己变得酷一点点。
后来,我们慢慢长大,从十七八岁,到二十七八岁,其间也恋爱、结婚、生子,看着孩子长大,然后,慢慢望着自己的年华逝去——三十七八岁、四十七八岁。
而这些年,王菲的新闻几乎没有断过。不管你愿不愿意,她好像总在那里,时不时丢给你一两条新闻,先是和谢霆锋分手,再后来,又和一个叫李亚鹏的男演员恋爱,结婚,生女。然后,女儿兔唇,慈善基金,拜佛,再离婚……总之,依旧我行我素,特立独行。
只是,对王菲的感觉,却开始变化。开始,觉得这个女人瞎胡闹,完全不可理喻。慢慢,习惯她的与众不同之后,也逐渐开始觉得,这样的肆意妄为和潇洒随性,也挺好的。
直到有一天,我又看到了一条新闻,关于王菲和谢霆锋复合的新闻。最开始不敢相信,但我反复的刷着手机,最终确认了这条八卦。
一下子,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不知道什么滋味夹杂在一起,对这个人,既有唾弃、不耻的一种情绪,却又有敬佩、羡慕的另一种情绪。
所谓不耻,是按传统的道德来看,她几乎违背了所有的传统道德。
而敬佩,是其对于自己生命和生活的选择,可能真的达到了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地步了吧?
后来,我又想,像她这种人,名满天下,家产亿万,大概人世间的物欲于她而言,真的已经差不多了吧。如果她在自己步入中年之后,又和二十年前的恋人走到一起,恰巧对方也是名满天下、家产亿万,那么,双方为什么再度重合——大概有且只有一种解释吧——没错,这种解释,只能是爱情,真正的爱情。
很多年前看一本书,记得里面有一句话:“人的一生中,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很多时候,一道题只有一个解。无数人终其一生,只是证明了自己遇到的人,都不是自己的解。
两个阅尽世事的人,二十年后又走到了一起,如果这都不是真爱,什么才是?
人是感性的动物。如果确定是真爱,又有什么值得被指责?谁又有资格去指责?
我们绝大多数人,只是如李宗盛所唱:“想得却不可得,该舍的舍不得”,然后,“等你发现时间是贼了,它早已偷光你的选择”。
或许,人生从来都有选择,时间只是一个胆小的贼。或许,王菲和谢霆锋,他们只是选择了用自己的方式,去对抗时间,去对抗整个人生、整个世界。
但我们只是普通人。更多时候,我们只是听着王菲的歌,喝着容易醉的酒,想着这一生可能再也遇不上真正的爱,遇不上真正的解,然后怅然所失,甚至潸然泪下。
我们都太容易患得患失。得到的不想失去,失去的后果不愿承受。毕竟世事无常,很多事情都会变。谢霆锋曾在一首歌中唱到:“无论爱情有多么远,如果拥有一瞬间,宁愿放弃我从前。”一语成谶的谢霆锋,的确放弃了从前。谁能想象一个年少轻狂、每天摔吉他的叛逆少年,竟然做起了美食节目呢?
或许,变的只是世事,内心并不容易变。当年那个为窦唯倒马桶的王菲,拖着谢霆锋走过人群的王菲,和今天又和谢霆锋走到一起的王菲,其实一直是一个人。
她变了很多,却从没变过。
于是,我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很多人都要去追星。我们大多数人,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想得而得不到的人,明星替我们做到了、得到了,她们成了某种投射,某种寄托,某种传奇。她们替我们,活出了理想中的自己,活出了另一个自己,另一种人生,另一种可能。
我们无力抗拒命运。不代表我们应该臣服命运。
谢谢王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