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转眼已工作五年。五年之中,买房、结婚、生子,每一步都如程序般顺利完成。
回首这五年,在30岁这一年之前,仍觉得自己成绩不错:领导赏识、工作顺利、升迁有望……可是,突然,这一切随着生孩子这一重要事情的发生,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初知自己怀孕,一脸幸福的告诉上司,得到了上司的祝福与许诺,孕期可以不用像以前那么辛苦。天真以为遇到好领导,安静等待宝宝的长大。可是,实际中的工作任务并不见减少。反而,在重要的接待中,继续充当“苦力”候补队员。人前风光的事,完全没你的份。人后苦力,你全部都干。
尤记得,怀孕三个多月的一天。忙完接待任务后,腰痛到躺下都困难。当时,脑子中第一次出现了对工作、对领导、对未来的怀疑。心里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觉得这件工作忙完之后一切就会好起来。靠着这点“阿Q精神”,第二天又面带笑容的去上班。尽管,头天晚上,肚子微痛,下体见红。
接着,所在的办公室大装修。成堆的文件和资料需要整理,尘土飞扬,东西凌乱。本以为,这种时候不用孕妇上场。结果,出“苦力”的还是自己,一起工作的大男人集体玩消失。回想当初,真觉得自己对不起宝宝,那么小的点点,就在那种环境里坚强的长大,没有给他的妈妈添更多的难受。
很快,装修结束了,装修后的“空气污染”迅速袭来。主动向领导汇报,希望动用自己的假期,休息一段时间,让宝宝远离甲醛的危害。领导喝着茶,慢条斯理地说,影响不好,还是不要休息了。
当场一口老血喷出来,怀孕也是影响不好了,休假也是影响不好了。大年三十我替你老婆值夜班,影响就好了。
领导一席话,真如冬天里的一盆凉水,把我浇了透心凉。当初为他卖力工作,为他通风报信,为他通宵加班的事情,顿时觉得都是浮云。利益面前,什么情分都是虚的。
人心一旦凉了,真是很多事情都不在意了。自从领导不让休假后,明里暗里,开始违背领导的意思。借着工作的名义,躲到其他科室去,整天整天不在自己座位上呆。那一刻,我只在乎我的宝宝。网上成片累牍的讲装修危害,万一我的宝宝因为这个得了病,那么我们几个家庭都会因此而破裂。
那段时间,午夜梦回,我常常想,万一我的宝宝有问题,我不会放过我的领导,我会让他的宝宝、他的老婆为我的孩子偿命。
幸好,宝宝顺利出生,健康。
可是,在我怀孕9个月的时候,我的腿突然肿了。去产假,直接被医生扣下,说是太危险,要住院。
在医院住了2天,领导没有一句问候。同事打电话过来,问的都是工作的事情。这一刻,心凉透了。原来,职场上的人情,好淡薄。以前的自己,太天真。把别人的面具蒙蔽了,在别人面前,你不过是一个能多干活的“傻子”罢了。你在工作上多干,别人乐得轻松,哪里有什么情义在。
在医院催着主治医师出了院,直接赶回单位,把手头工作一顿交接。想着后面可以少干点。接手工作的小姑娘,长得是领导喜欢的类型。因为我的产假,专门从其他科室调过来。接手任务,心不在焉,完全听不进。没办法,一点点交完,我也不想教了。
从医院出来的第二天,我就回去了,宝宝出生了。
接下来就是6个月的产假,“坐月子”期间都是询问工作的电话不断。有时候,我看到是单位的电话,干脆不接了。不知多少次,宝宝刚睡着,就被他们的电话吵醒。
很快,我要上班了。本来以为一切都会恢复到开始的样子。看来还是太天真。
回去上班的头一天,人事部门给我电话,说是希望借调到其他部门先去工作,那里的人员退休了,暂时还没有招人。
回去第一天,领导说,暂时先去其他部门,那里很需要人。
好,服从安排,去了其他部门。结果,两边的工作都要做,累死。两个部门领导死对头,斗得你死我活,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
宝宝刚离开妈妈,很不适应。成为背奶妈妈,两头跑得累死。
回想那时,真的是很崩溃,觉得自己以前幻想的日子都是错的,被生活重重的“撞了腰”。当初为加班熬的夜,为领导背的锅,为他老婆值的班,统统都不值得。
在这种高压下,单位体检,发现我的甲状腺有问题。进一步检查,医生说结果很不好,要马上手术。
于是,新部门的领导又觉得亏了,来了一个不能工作的人,各种刁难。
彼时,我也顾不上这些,本想着给宝宝喂奶喂到2岁。但是因为手术的缘故,要马上断奶。本来想要拼一拼,多给宝宝喝点奶。可是老公说,宝宝可以少喝奶,但是不能没有妈妈。顿时泪目,果断断奶,手术。
病理结果,甲状腺癌。
躺在术后的病床上,我对领导、同事,没有一丝感情。我只庆幸,是我有事,不是宝宝有事。如果能用我的生命,换来宝宝的健康。我乐意。
生活仍要继续,宝宝还那么小,我不能倒下。
术后5天,还挂着引流瓶,我回到了岗位上,继续工作。新领导心里过意不去,态度好了很多。
没办法,休息了就没有奖金,生活各种需要钱,治病也需要,我必须回到岗位上。
还好,术后恢复还行,尽管没有多少休息。继续上班,继续带宝宝,一切都继续。
现在,30岁这年要过去了。回首这一年,对一般人来说,也许就是一辈子。我于匆忙间,经历人情冷暖,经历人生大劫,经历涅槃重生。
我庆幸自己的坚强和镇定,没有在各种困难前退缩、恐慌、无助。我坚定于我的生活、我的家庭、我的宝宝。
未来还有很多的困难在等着我,可是,我觉得我成长了。看到了人间的丑恶,看清了人性的不堪,不再为眼前的好而迷失,不再为花言巧语而蒙蔽。
其实,应该庆幸,在30岁时,认清了人性。如此,在人世间,未来几十年的路上,才不会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