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看到一个片子的预告说:"为你展现一个真实的XX",忽然想起我和真实的故事了。
2000年,我由吉林市电视新闻中心回到有线电视台商务频道,领导让我负责创办自办节目,用他的话说"要让频道象个频道样"。当时受《焦点访谈》的影响,新闻评论节目方兴未艾,1998年吉林市电视新闻中心开办的《今日视点》(三年后改名为热点透视)我是首任制片人,在播出了199期之后,我离开新闻中心回到档案关系所属的有线电视台。追随潮流,我们也办了一个电视评论栏目,我给它起名叫《真实》,片头色调为黑白对比,取意追求完美的真实[害羞]。
片头很震撼,简捷的震撼。
败笔在演播室,演播室背景板色调我要求同为黑白(后来我才明白这样的色调主持人很难配服装,但这主要怪张成吉和胡剑这二员大将,因为他们比我懂电视但是却执行了我错误的决定[呲牙][调皮])。
《真实》是本市第一家采用偷拍机的新闻栏目,我记得当我和总工林其武从北京采购设备回来后,我兴奋的给《今日视点》的崔文勃打电话显摆:"我可上偷拍了,你们抓紧点。"
老崔很抓紧,如今把自己抓成老地主了。
《真实》办了好几年,出出进进几十人。
《真实》没有《今日视点》高大上,《真实》是土造的,而《今日视点》是“官办”的。
这二个栏目我都是首任制片人或监制,我始终把握土造专门走土道,尽量不上高速。
制片人胡剑、主力记者蓝刚等人为此没少跟我争执,我有些内疚。
但是我不认为这二个评论节目在选题定性上发生正面冲突是唯一的竞争选择,尽管《真实》起步时的队伍素质必须向《视点》看齐。
贴着地皮跑,是我们的内定原则。
於是,《真实》的记者蓝刚在性病游医的黑屋里脱下裤子接受检査;摄像赵亮趴在冰面上几个小时拍摄当时难得一见的野鸭子,想站起来时已经动不了了;非典疫情时他俩不听警告执意进入患者房间还劝我说没事她都快出院了再说我们穿防护服,给我吓的不轻,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要是再把病毒带回频道⋯⋯
最好玩的是张成吉,有一天跟我说下午跟刑警去抓在逃犯,我以前干过这事,知道危险更知道刺激,我说一要安全二要好看。其实这是句屁话,要好看就必须靠前,要安全就必须靠后。
这傢伙干起活来是个疯子,第二天很牛B的让我去机房看带子:往最后一个房间里冲的时候,镜头里已经没有警察叔叔了,他跑前面去了,四周没人,画外警察喊"床底下!",镜头随之扑倒,隐约在黑暗的床下有个人影,还没等定焦,画外又一声大喊"有枪!",只见张成吉的镜头嗖的一下飞了起来,飞到了墙角⋯⋯不过很快就在墙角拍下了整个抓捕过程。
幸亏没开枪!
因为他完好无损,因为那个镜头飞得太瞬间,我回看时忍不住笑了,张成吉瞪着眼睛跟我说:"你笑啥!他真有枪,我在第一个,他要开枪我肯定完蛋了,我还没生儿子呢。"
……
许多年轻的面孔在我眼前飞过,许多年轻的生命在追逐着真实,许多名字已经印在了过去的日子上(请原谅我不在这里一一点名)
可惜,我发现居然找不到一张完整的合影,台庆纪念册上的这张已经不全了,现在的你们天各一方,如果你们能看到这篇文章,也许你们会把照片找出来?
不过没关系,毕竟我们一起走过了那么真实的岁月,除了《真实》,我们还创办了吉林市第一个电视直播栏目《名医到家》,开办了第一档直播早新闻《直播江城》(早于现在的《直播江城》,2004年新闻改版还是毕台一锤定音就叫这个名字),还有《拍卖广场》《好日子》等栏目。
前几天在江边遇到杨卉接读高中的儿子放学,大小伙子文明又开朗,我脑子里一下子就看见当年杨卉主办《好日子》时,经常把不满周岁的儿子裹的严严的,放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由大伙轮流照顾,她一进机房就是几个小时…
再后来频道改名了,节目也随之调整,我忍痛主动砍掉了与电影频道特质不符的《真实》等新闻性节目,代之以引导观众欣赏电影的《跟文杰看电影》,那时好像全台只有二个以主持人名字命名的栏目,另一个叫《小雪信箱》。杨文杰的新闻主播生涯由此告一段落,不久她去了教育节目部主持教育节目,N年之后的前不久她在马拉松央视的解说名噪江城。
创办《真实》的岁月我们活的很真实,年轻的面孔,跃动的生命,真实的兴奋与快乐,真实的友谊和真实的矛盾,大干一架偶尔动手也都那么真实。
真实的活着其实体会不到辛苦,那一年冬天,我们必须搬家,要从江南搬到对岸的重庆路七楼,过惯了苦日子啥都舍不得扔,圣诞之夜,奇寒无比,副总监张强带着弟兄们搬了整整二十卡车,搬到天亮。
重点是,元旦早七点必须推出新频道,这意味着六天之内要建好调试好新演播室,完成所有备播节目。
工作量空前巨大,弟兄们还坚持要做三期告别商务频道的节目,我理解大家的情感但我不认为能干完,况且演播室都拆了。他们说你就别管了,审带时我看到大家聚在办公楼下,而主持人杨文杰出镜地点竟然是在已经拆了一半的编辑机房。
为了保证元旦改版播出,胡剑画了一张倒计时表掛在新演播室的墙上,每天必须完成的所有事情一一在目,我也搬到了办公室住,好歹我有张床,而他们只能躺在凳子上丶桌子上。
还剩三天时,我有点沉不住气了,问胡剑到底行不行,不行我必须提前向台里汇报,看我急的不行,这个浙江人一如既往地冷静,看了我几秒钟说:
"咱们不是一直这样吗?"
"哪样啊?!"
"咱们要干就要干出样子来,新频道就要图个吉利,就要新年第一天开播。就是这样,对不对?"
那一刻,我对"不忘初心"有了真切的理解。
干吧干吧
二十几个人,二十几个陀螺,
飞转
那一年的新年钟声,我们谁都没心思听。
新年来了,节目还在制作…
七点钟必须播出,而且要把带子从重庆路七楼(没有电梯没有楼灯)送到江对岸的播出机房。
六点二十,审了一遍的带子修改制作接近尾声,我下楼打火生怕那台破车不启动,反复计算怎么也要十分钟的时间送进机房。
当胡剑周玉杰抱着带子连滚带爬上车后,我一脚油门⋯
六点五十,冲进机房,播出人员已经绝望了,备播带已经预卷完毕,看到我们冲进来,我感觉她们人人都想踢我。
准时开播
然后
一切照旧
那一年,我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电视真是个浓缩生命的行当,这些年轻人,在家里,他们还都是可以跟父母撒娇的孩子,可当别的孩子撒娇时,他们却在釆访的路上;当别的年轻人花前月下时,他们却常年趴在机房;因为长期熬夜,他们的面容不如别的孩子光鲜亮丽,然而,就是他们生产出了让他们的爸爸妈妈们百看不厌的电视节目,他们年轻的生命在电视的高压下浓缩升华了。我为生活在这样的集体而感到荣幸。"
回到开篇所说的真实,什么是真实?
说法太多了
"一事真,百事真。"这是《醒世恒言》说的。
"只有信念使快乐真实。"这是蒙田说的。
"情发于中,言无所择"这是苏东坡说的。
我以为,投入的活着,便是最好的真实。
无论干什么,你若问:真实吗?
我便问:投入吗?
20160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