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妈将我带进家门,外婆坐在椅子上,我上前一步半跪在她身边
多年未回家,发现她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我了。
顿时我悲从心来,我抓住她的手,眼泪夺眶而出。
“外婆,是我,我是XX”.
“是XX ?是XX 回来了。“外婆伸出手,神情似悲似喜。
我低下头,眼泪颗颗滴落在她的蓝色布巾大褂上。
我的老外婆,怎么眼睛就看不见了呢?怎么衰老成那样了呢?我的心好难过好难过啊。
外婆摸摸我的头,又摸摸我的脸,她的食指在我的鬓发上温柔地摩挲,
“孩子”,她说,她的眼泪跟着我成串落下,
她说,“孩子啊,既然活着在,就好好儿地活。每天,你都要幸福,都要高兴。”
我就惊醒了。
模糊的泪眼依然晃动着大褂上掉落的泪珠,在温暖的棉布上滚来滚去如同清晨荷叶上还未蒸腾的露珠。未曾消融的手指还在脸侧温暖着我,下一秒就猛然回到了现实。
会面就此嘎然为止,阴阳两隔她可能没有足够的机会来劝导我,象那年高考分数公布后,我坐在后门怔怔地望着门外的田野那天,那时她还能对我说许多许多话,用整个下午给我讲她和她祖辈经历三次大火三次从头再来的人生。我不懂但是我能感受到她的温柔和担忧,她湿漉漉地眼神望着我,说无常是人生。
外婆已经去世11年了。
我该是多么挫败而又无用,让一位老人跨过生死的门槛来劝慰我,说孩子啊既然活着就要好好地活。
那么多未曾宣之于口的话,但我就是懂得。
这一年心真的好苦好疼,绝望而又希望,我在天堂和地狱中反复横跳,我压抑着自己的悲苦努力保持人生的正常。
我时时在担心失去所爱,我希望自己只是杞人忧天噩梦醒来达摩克利斯之剑并未悬起。
可是每时每刻快乐时我会突然间,心痛到憋闷想着可能下一秒某一天我就是孤独终老。
我身体好疼,到处都疼,查不出原因而且就是每分每秒地疼,我感觉到自己的衰弱,但是不想拯救只想放弃,这一年我终于发现我厌倦了这种人生,可能是抑郁了但是没有什么能将我拔出泥淖。
于是就沉沦吧,放任吧。
人生也不要太苦,因为已经很苦。
没有人发现我其实已经行尸走肉,但那一边的外婆,如果不是时刻的守护,怎么会对我的绝望感同身受。
枕头上我的眼泪四处横流,起身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12点10分。
2024年1月18日,腊八节这一天,凌晨12点,子时阴阳交汇时,我过世11年的外婆为我擦去眼泪,担心地说孩子啊活着就是要幸福,就是要高兴。
凌晨12点的灯光洒满卧室,坐在安静的家里我睡意全无,象之前无数次痛哭过的长夜一样,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我尽力吧,我的老外婆。
我会,努力地,保证自己的人生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