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那棵栗子树还在吧,记得一到秋天就满树的刺球,到成熟的时候,冷不丁的砸下一个,好似一场带着烟火气的情话。那栗子还是当年那么小吗?比市场上买的都小,我一顿可以吃好多个,每次外婆都攒了好多,然后变着花样弄给我吃。对了,现在一到成熟的时候,是不是树底下还围着一群小孩,玩着闹着,等着栗子从壳里争相跳出来,然后像争夺猎物一样一拥而上?”
“栗子树前不久砍掉了,外面看着好好的,跟没病的人儿似得,里面都成空壳了,蛀满了虫。老了,老了,比你都大。是啊,还是这棵栗子树上长得栗子好吃,甜而糯,香而不腻,市场上的哪有这个好吃啊。”
“……”
“前院的那些栗子树也砍了,都在这一年相继死去,像一场赴约,如期而至。”
“夏天乘凉的地儿又少了,不过我是很怕待在那底下的,生怕平白无故一阵惊恐。春天,那树上吊着一串串跟毛毛虫似得玩意儿,别人都开花,偏偏他长着这狗尾巴草一样的东西。最怕他掉一串下来,落在肩上、头上,伸手去抓,以为是毛毛虫,然后又是叫又是跳的。”
“是啊,你最怕这些虫,就连蚕你都怕。记得有一年,隔壁的小哥哥养了很多蚕。你又是个不安分的小孩,总喜欢凑热闹,哪里好玩往哪里凑。小哥哥喂桑叶的时候,你总是蹲在旁边看,虽然怕,但你还是忍着恐惧蹲在旁边看着那些桑叶慢慢的被吐食完。你说真神奇,如果是你养的,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你会觉得很有成就感。有一天,小哥哥跟你开玩笑,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放了一只蚕在你衣袖上,好半天后你才发现,然后一阵惊叫一阵哭喊着骂小哥哥。当时,小哥哥满是愧意,自那以后每次说到便是要玩笑你的。”
“是啊,直到现在我还是怕,这个甚至惹得后来怕猫猫狗狗的,因为都带毛。过不去心里的这道坎,别人嘴里再好的东西也是索然无味的。”
“你呀,从小到大都是,喜欢就是喜欢,没有缘由的。不喜欢的东西,再好到你这都是平常之物。”
“哈哈,什么不是平常之物呢。”
“也是,也是。”
“又到了吃栗子的季节了,你们要多买些来吃,还是小个品种的好吃,甜、糯,吃到嘴里满口的栗子粉。广州都找不到那种的了,都是大大的个头,吃不出那个味儿了。”
“你呀,偏偏对栗子这么挑,我跟你外婆倒是觉得没差。”
怎么会没差呢,只是你们深埋在心里不说罢了。再往下便不再说了,栗子树陪伴了我们漫长的岁月,是在我出生前还是出生后种下的,我到现在还不知晓,只是知道他跟我年纪一般大。
一直以来,我觉得他是有灵性的。不同的季节在以不同的形式跟世人对话、嬉闹,大人、小孩,也因他平添了几分生活的乐趣。生活的琐碎之余,能与大自然中的生物对话,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春天,吊着满树的“毛毛虫”,碧绿碧绿、浓厚的叶子挡住了里屋大部分的光,幸好屋大、敞亮,要不每次走进去便会有一股凉意,像冬天遗留下的残骸。夏天,树上结满了小小的刺球,那时候里面是没有栗子的,只是小小的刺壳,等长大到秋天的时候,刺球越来越大,很是饱满。这时候,树上就真的爬上了毛毛虫。那些掉落下来的毛毛虫怕都是跟我小时候一样,贪玩、不专心。每次,看着地上爬着的毛毛虫,我都要绕道而行的,生怕跟我发生一丁点关系。秋天,是栗子、栗子树最活跃的季节。这个时候,兴许是里面的栗子长得太大,或是刺壳成熟的再不能长大了,便整个刺壳分裂开来,可以看到里面的栗子。刺壳有大的小的,一个大的刺壳可以装下三、四个栗子,小的刺壳只能装下一个。关于栗子、刺球,真要讲起来,恐怕是要长篇累述的。冬天,特别神奇,栗子树跟一棵枯树一样,只剩残死样的枝干。小时候,有那么几年,一到冬天,我就问外公,栗子树是不是死了。外公笑着说,栗子树冬天是这样。可是我还是会心里咯吱咯吱的,那种景象凄凉的让人心生害怕。
充满了童年记忆的栗子、栗子树,是挥之不去的时光。窗外起风了,又是一年秋天,又到吃栗子的时候了。
下楼买栗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