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天从早上醒来我就有不祥的预感,是真的有。我梦见老师在跟一个医师谈话,他们对着一个没有头发的人脑袋全息投影指点拉扯,那五官看起来有些像我,想坐起来看个究竟,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他们一定是要给我做整容手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就在强烈的心悸中醒过来了。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因为谦若这次失联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我曾经有一个聊得来的同门,叫张智君,他已经离开了学院。老师说他的爱人获选参加开普勒移民计划,大费周章的争取到了让他同行的机会。智障那几天,啊不不不智君那几天高兴啊,早上起的比院子里圈养的鸟兽还早,尿尿都哼小曲。隔壁间的一直黑他,说让智障留点房租,他帮他缴着,万一他爱人听到这歌声非要把他从外太空送回来,大家还是好邻居啊。我们心里自然都很羡慕,学院里大部分时间还是单调冷清的,朝朝暮暮谁不想要? 半年多之后,送谦若离开的路上我惊见他的爱人,猛地想到那个和他很像的背影却完全不同的面孔。我屡次故意偶遇他,迎面而过,撞掉他的东西,他并不认我,表情毫无破绽,不知道是装的太好,还是被消除了记忆。但我们叫他智障并非没有原因,或者说好听点,他是性格比较乐观。这件事让我的安全感系数剧降,但在所有测试中我都尽量掩饰过去了。因为我知道有些事,最好别知道,知道了也千万别让别人知道你知道。
那天下午要上选修课程前人类电影赏析。谦若喜欢这些,陪她看过几部之后这些沉闷的图像电影竟然也激发了我极大的兴趣。她平常研究工作极忙,我想挑出特别好的再跟她分享,她聊这些时候的样子特别男性化但挺可爱的。学院里讲得大多都是爱情电影,主要目的还是让我们观察和分析各种各样的爱,取之精华去之糟粕。我不是特别喜欢纯爱电影,还是复杂点好,比如Mad Max 4就不错,前新人真是有想象力,我们的世界如果像那样或许也不错。
又说差了,我如果太久没有机会说话的时候会这样,毫无逻辑重点,叨叨个不停。那天下午看的The eternal sunshine of spotless mind,好看!我想到言谦若,如果我们失忆了,会不会再相遇,再相爱,像电影里Clementine,Joe和Mary一样,一再重蹈覆车不知悔改。我想大概是会的,毕竟我们基因匹配结果非常高。我又想到张智君,如果我们的记忆删除手段和电影里一样,他会不会也变成一个沉默阴郁的人。。。
“别看!”有人冲进讲室大叫。大哥你是天兵么,你这么大叫,我怎么可能不看你?这就跟小时候形体老师半夜在厨房抓到我们偷吃时大喊“别跑”一样不合逻辑。我转过头去,看到一个戴着黑色虚拟眼镜的人走进来,从他手上一根小棒发出刺眼的白光,用肉眼可辨的速度覆盖了过来。我眼前一白,醒来就在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