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片嘈杂声中醒来,天色已经暗了,外面的烟火炮竹声不绝于耳,它已经响了整整一天了,不知谁家有喜。
楼下传来小孩的哭声,他心爱的玩具被父母意外踩坏了,小孩子不会讲道理,只能通过哭来控诉他遭遇的委屈和不公。终于哭声在大人不耐烦的妥协下暂时中止,他会得到一个新玩具。
父母打碎你的玩具,最大的妥协就是赔一个新玩具给你,却不会对你破碎的英雄梦想道歉。
我没有开灯,从窗户里透进来一些微弱的亮,屋里灰蒙蒙的,桌椅等摆件轮廓清晰,天还没有黑透。
床头的风铃清脆悦耳,比较有年代感的东西了,我喜欢它的声音,是浑浊糟乱里的一股清新。
昨天朋友问我:“是自己常备着酒吗?”是啊,懦弱的人靠自我麻醉得到归属感。
都说烟酒解愁,真解得了吗?
在半醉半醒间,偏偏感性得不得了,透过点燃又熄灭的火苗,穿过烟雾缭绕,一眼就看到所有清清楚楚的从前。过去的从来就没有过去。
解得了吗?
你一定对我感到失望,可我原本也靠近过太阳。
原本该怎样?让衣服穿上我,饭搅拌着筷子,太阳从西边升起自东边落下,我们在春天农作,夏天赏雪,秋天发芽,冬天捉蝴蝶。
我可以忘记情感,放下罪恶,摒弃怨念,我们一直一直生活在云朵里,你看好吗?
这些事不会发生,正如你永远不会回答我。而我,也只能在酒精迷醉后提一嘴。
现在的人啊,白天光鲜亮丽,晚上支离破碎。
黑夜本身也够压抑的,人人都向它倒苦水,它自己却无处抒发,但除了深不见底的黑夜,谁愿意听这些荒唐的疯话。
世界每天有太多大事发生,我们天天围观着别人的兴盛衰败,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小蚍蜉的喜怒哀愁没有人感兴趣。
我只有把自己模糊掉,模糊成一个影子,模糊成一个点,在不被万物窥见的黑夜里偷偷摸摸的大张旗鼓。
对于这点,太宰治有过相关描述:
[我一点也不指望那种“诉之于人”的方法。无论是诉诸父亲,还是母亲,也不管是诉诸警察,抑或是政府,最终难道不是照样被那些深谙世故之人的冠冕之辞所打败吗?
不公平是必然存在的,这是明摆着的事实。说到底,诉之于人就是枉费心机。我只能对真相一言不发,默默忍受,继续搞笑。]
我实在佩服太宰治对人性的洞悉。
是啊,在这样一个人间,越是心思细腻敏感的人,越是忠于自我意志的人,所感受到的痛苦越会加倍,越是过度在意,越是得不到善终。
我不是过得不如意,我没有贪心到那种程度,有食果腹,有衣蔽体已经足够。我只是,想要的永远失去。
现在是夜里23点,只要我愿意,抬头就能看到满天闪闪亮亮的小星星。今晚我不想抬头,看见星星,会忍不住落下滚烫。
有些事真的不敢想,一旦想起,它就成了从记忆的千里之外砸来的冰块,砸的我晕头转向,在三十多度的夜里瑟瑟发抖。此时,盛大的烟火,滚烫的星河,于我都是没有光芒的。
想起往事让我痛苦,可彻底忘记却又会有罪恶感,典型的拿不起放不下。我要永远背负着这些生活了,将来还会背负更多。
如果世间真有心有灵犀,如果被情感连结的人与人之间真有感应,那你不妨到我的梦里来坐坐,这不费事吧。
如果你不来,那也没关系。
待到春风吹起,我抗花去看你。
嗯喝多了,说了好多矫情的话,明天可能会想打死自己。算啦,明天再说。我要睡了,不然打不过明天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