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现在的此刻,我都觉得大部分的生活还算是顺风顺水,无非就是去学校上课,考试,然后回家。期间,再也没有什么对我产生巨大影响的事情发生,感觉自己就是幸运儿,巧妙地躲过了父母离异,电脑游戏和重大疾病之类的东西,仿佛有道无形屏障轻易将我与不幸分割开来。毫不夸张的说,自有意识以来,我几乎不能理解打吊瓶的疼痛是如何如何的,但我见过那种把针眼再次插进毛细血管里的场景,说实话,一点情面也没有。
或许是我善于理解与忍受不幸,便觉得不幸与我无缘,得出了这样滑稽的结论。这样的结论莫名其妙,甚至我对产生这个念头的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如果要对此进行论证的话仿佛只有从他人的生活经验中寻找材料,不过,对于记忆别人的事这种事情一向不是我的专长,反而会把我弄得晕头转向,最后分不清谁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谁没做过什么事情。索性,我打算直接从自己的往事里寻找可用的素材。
可真要仔细寻找灾难性的或是对整个人都产生巨大影响的事情似乎在我这个年龄段还尚未成熟,或许还需要微小事情的不断累积和铺垫直到引起质变,而对于组成其中的微小琐事之类的我还是能说出一些的。
比如,在我小学时曾因没按时完成作业而被老师扇耳光,感觉脸面通红发热,倒不至于因此而被赶出学校,毕竟是义务教育嘛。所以,有时几乎不会产生什么影响的小事却能留下深刻的印象,我想这其中大部分是由于新鲜的感触在作祟,外界对自身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作用,使自己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东西。还有一次是高中的时候偷偷谈了一场似是而非的恋爱,不过只维持了一年便破产了,要说有什么影响的话,的的确确是感到有点痛心,但接着往下说的话就再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汇了,之后,试卷弥补了我的空白,意外的是,我的学习成绩反倒没受此影响,相反地,最终高考还超常发挥了一下,直到大学现在。
不过,当回过头再看这些事时,所有或大或小的事情的本质都浮出了水面,有时即便在当时看来昏天暗地的事情实际也就如此而已,不过是产生了怎样的影响罢了。无奈的是,我们无法在同时身处其中还能一边冷静的喝着咖啡思索如何应对当前的问题,至少对我来说很难做到那样。于是,我们也就不知道当前所做的决定是好是坏,是符合自己意愿的还是背离自己意愿的,自然也就无从知晓那所导致的结果是怎样的。
目前来看,至少不算太坏。但若是将我与好友Y相比的话,我应该算是极其幸运的了。
我与他大概在幼儿园之前就认识了,他的父亲曾因心率问题未能进入大学,但在那时这也已经足够了。所以说他出生在半个知识分子家庭也一点不为过。他继承了父辈勤奋聪明的优点,在学习生活中经常有不错的表现,颇受老师重视,另外,在社交方面的表现更是不可思议。班级里许多势力人物都能和他搭上话,并聊的火热朝天,或许有时会遭到挑衅,但总有人会护他周全,就算当时没人在那,他总能想出奇妙有效的言语组织方法来应对危机,至少是最大程度的减少危机的伤害程度,顶多会挨几脚踹(总比断胳膊瘸腿强),随后便抖抖身上的泥土,淡然离开。看得出,他擅长自己解决问题。
他既保持着优秀成绩的同时又能和打架斗殴者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必要时还能把这种关系撇的一干二净,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些什么,也知道这些人的不堪之处,所以他会毫不吝啬的放弃。他有审时度势的本领,也有自知之明。
他的察觉足够敏锐,他的防备坚固可靠,可或许正是这种敏锐导致自己对事物的分析越来越过于离谱,甚至与实际南辕北辙。当别人不经意间瞥了他一眼时,他将之视为鄙视;当周围的人咳嗽时,他视之为浓浓的敌意。他变得对话语和行为极其敏感,曾一度视自己的父母为对立者,把自己一步步逼向孤立的绝境,死亡的深渊。后来他曾向我讲述过,在教学楼里他搬起椅子差点在无人的角落跳楼结束一切,但想起那之后惨不忍睹的模样时,他又害怕地退了回去。我感觉到,我对他的了解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后来,他意识到问题复杂程度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他开始认识到是自己在哪里出了什么问题。事情的漩涡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他开始向父母坦白一切(但企图自杀的那件事大概没说),我也积极向他们汇报关于Y的事情,跟Y经常一起交流。与其说是交流不如说是听他诉苦,但我愿意听他诉苦。一直以来我都很清楚自己处于何种位置,我是个良好的倾听者,他能把故事讲的妙趣横生,而我只会忘了情节丢了台词。与其遭受的不幸相比,在我看来,倾听毫不费力。
他的父母不断的打听有效的方法。喝过苦涩的中医药汤,吃过大量的胶囊,更请过少见的巫婆,说他是在哪里丢了魂。这种说法估计不到一定地步谁也不会相信,真正起了疗效之后就会深陷其中。他跟我讲过较为痛苦的电击疗法,不过以他的性格不会在当时挣扎什么。他曾指责他的姐姐过于迷信圣经,如今也不得不在中午做起祷告。
在治病期间他不得不荒废了他的学业,进入专科院校进行学习,他选了中医,或许这也有其他方面的考虑,但不得不说一切逐渐恢复如初确实是件好事。他在那儿认识了新的朋友(这是好的征兆),如果毕业可以跟他朋友一起开家药店,养活自己完全不成问题。他那所学校妹子很多也很开放,长腿细腰也有不少,自嘲就连自己这点身高也曾受人追捧,实在不得已的话就地取材也不是不行。总之,他与外界的联系又开始密切起来了,这一点实属不易。
与好友Y比起来,我的生活经历一行字足矣。目前的生活无非是努力学习,奇遇也好灾难也罢,这些却几乎没有,在这方面或那方面进行试验,慢慢积累书本知识及对人性的认识。
一切尽如《月亮与六便士》中写道的那样,我觉得这种闲适的快乐中有一种令我焦虑不安的东西。我的心中有一种渴望,想要过一种更加冒险的生活。倘若我能让自己的生活发生些变化和无法预料的刺激,我已经做好了奔赴崎岖不平的山崖和暗礁满布的险滩的准备。
生活总是这样,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人总得尝试着去相信些什么,无关好坏,只是希望这能在重要关头拯救自己一把,支撑我们继续活下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