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滩上,莫名伫立着一个姑娘,现在是冬季,来海边的人不多。海风吹透了她薄薄的驼色呢子大衣,她戴着口罩,灰色贝雷帽紧压着齐肩的亚麻黄色长发。她默默伫立着,眼睛望着海水。
远处半山腰停靠着一辆白色suv,她就是开的这辆车来这里的。这辆suv通常都是她的爸爸开,今天她却开了来。
今天早上爸爸妈妈又吵架了。就为了一点小事。她觉得,父母都在一起了那么多年,算得上老夫老妻了,应该不再吵架了,可是他们还要吵,从她记事起就一直吵。
她父母的结合是有点唐突的,一点都没有门当户对,仅仅交往了半年就结婚了。她的妈妈出身军人家庭,而爸爸是个穷酸书生。他们性格完全不同。妈妈爱唱歌跳舞,喜爱和朋友们聚在一起,爱玩爱疯。可爸爸性格内向,没几个朋友,就是愿意看书。两个人反差太大。当初她嫁给她爸是觉得他人好,可能是缺乏安全感,她明白过日子需要安稳,而不是刺激。他娶了她妈,是因为她家境还不错,他实际上并不喜欢疯来疯去的女生。
“我们不会像你爸妈那样的”,落对简说。
“他们的婚姻是没有爱情基础的。”简垂下头。
落搂紧简的肩膀。简将头偎在落的怀里,每次这样躺着都让简感觉暖暖的,很踏实。
远处的,那片夏日的海,闪着粼粼的光。落与简坐在沙滩上看着大海。
落与简是大学同班同学。那是大学开始后的第一次班级活动,全班同学齐聚海边,男生支好烧烤架,烤着肉串,女生只负责吃。
简拉着闺蜜跑到烧烤架旁,简对着落说:
“给我来串肉啊。”
落低着头,从烧烤架上挑了一串肉最肥美的,一下递给简。却看到简不高兴的撅着嘴。
“怎么?是我烤的不好吗?”落一脸紧张。
“不是的啦”,简说。“我要减肥啊,不能吃这么大串的。”
落脸上有点囧。是对你好才给你最大的。落这样想。
这是他俩的开始。
简想到她父母的初次见面。她的爸爸拿了一摞奖状展示给她妈妈看,她的妈妈赴约时穿了最时兴的裙装。奖状对她的妈妈来说是无足轻重的,她不喜欢读书,也讨厌别人以此炫耀。而她的爸爸,思想有点保守,看不惯那花里胡哨的服装。
简喜欢安稳,也喜欢浪漫,父母的两种性格在简的身上都有遗传。她不知道未来会和一个什么样的人结婚,至少要有爱情吧。
那是一个温暖的下午,阳光投过教室干净的窗户披萨在学生的身上。是一节无聊的制图课。
简到教室来得比较晚,午餐吃得好饱,吃了她最爱的蛋包饭。前排没有位置了,简只好在后排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转过头,简的目光正好与落的碰上了。落就坐在她旁边的位子上。
“幸好没有迟到啦”,简气喘吁吁,一路小跑让她的脸色发红。
“学霸也这样啊”,落说,“以前课堂上看到你都是背影,难得这次离学霸这么近。”落嘴角勾起,眼里有喜悦的神色。
这次制图课,老师教画机械零件。画板要比课桌大,空间狭小,让人活动不开。简戴着度数高的眼镜,抬起头望着黑板,然后又低下头在纸上唰唰的画。她正要擦掉画坏了的一条线,胳膊肘碰到了旁边落的手臂上。此时的落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简感到这样靠着很温暖,靠在落的手臂上,简感到力度刚好,硬硬暖暖的感觉让简想一直靠下去。
他们就这样开始做情侣了。
他们经常会来海边漫步,十指相扣,甜蜜的让人羡慕。阳光照出了他们的影子,一个高高的,向另一个矮矮的靠紧。有时走累了,他们便坐在沙滩上聊天,或者堆砌沙堆。一个上午或下午,或一整天,都听着海,玩弄着沙。
简的父母刚刚认识时,也来过海边。她的爸爸骑着自行车带着妈妈,沿海边骑行。现在是冬季,看不到情侣了。
今天简来到这里,不是莫名而来,也不是父母吵架来此躲避什么,今天,是简和落分手一周年的纪念日。
简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相爱却最后走不到一起,就像简与落,而没有爱情却一起相伴了大半生,就像她的父母。
原本只有心凉,被海风吹得,简感到全身都凉透了。她转身离去,走了一个上坡,来到车子停的地方。打开车门,发动汽车,车内暖气一点点散开。白色suv顺着山路向下行进,车窗外海浪汹涌,灰银色的天空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