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挖蘑菇的时候捡回来一个男人,一个昏迷了的长得很帅的男人。
尽管有言在先,“不要在路边捡男人”,但是这丝毫没有动摇白白那颗见义勇为的心。毕竟,当她拨开杂草丛生的灌木,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色欲就上头了。
男人腿断了,身上刮蹭出的伤口很多,白白帮他换了衣服,又擦净身子,期间偷偷摸摸地揉捏了几下男人的肌肉。男人生得白净,纤长的睫毛掩映着一小片阴影,颀长身形挺拔英朗。白白脸红了又红,手上抚摸的动作却干净利落。将男人拾掇好之后,白白请来位大夫为他医治。这样过了半月有余,男人终于醒了。
睁开眼的男人姿容更甚,白白看着他心里一乐,她不由得想起了话本中狐仙鬼魅的故事,穷书生救下美狐仙,从此爱情美满万事顺遂。
她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相公啊。
男人平时很安静,沉默寡言,白白准备什么饭菜他就吃什么,不嫌弃她的小茅草屋既不能遮风又不可避雨,只是上药触碰到白白采菜干活而粗糙干燥的手时,会蹙起眉头,微微侧目。白白摸摸自己的手,又打量了下男人的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觉得他没有夸张。
大夫开出的药方有几味稀缺昂贵,铺子里没有,于是白白亲自上山去采。她为男人留足了饭菜,等到傍晚回来时却发现家里跑来几个调皮孩子,叽叽喳喳闹着,丢石头说她没出阁的姑娘家养野男人,不知羞不要脸。白白逮着揪着挨个修理了一遍。这样一来白白不放心男人独自一个伤患在家,总是急急忙忙上山,天一暗又急匆匆往家赶。
这天朦朦胧胧下起了小雨,男人劝说白白不要出门,白白伸手试了试说:“只是小雨点不打紧,有些药就只有这阴雨天才采的到。”
可谁曾想雨势会变得这么猛,她被困在山洞里,直到夜色漆黑才得以离开,所幸这一块的地形她早已烂熟,才没有迷失在这毫无光亮泥泞湿滑的雨夜里。
一进院子,就发现男人倒在门口,双目紧闭浑身湿透,一双薄唇血色全无。白白吓傻了,费了吃奶的劲儿才把男人抱上榻。
他的身体太凉了,要不是鼻息尚在,跟具尸体没什么区别。白白脱了两人的衣服,相拥着裹在家里唯一一床棉褥里,欲哭无泪,索性男人渐渐有了意识清醒过来。
他从她肩头抬起脸,察觉到两人此刻的姿势,瞳孔微微一缩,有些恼怒的瞪她,“你裸着做什么?”
白白来不及害羞,哭哭啼啼的抱紧他,“呜呜呜我以为你死了,吓死我了,早知道就听你的不上山了……呜呜呜……”
男人一僵,“……”
男人虽然醒了,但是伤势却加重了。
天亮了,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她勉为其难地穿上衣服,肿着眼睛问:“雨那么大你没事干嘛跑到门口待着啊?”
男人双眸紧闭,像是懒得理会她。
她却一刹那福至心灵,懂了。
男人半死不活在床上躺了半日,大夫年纪大了走不动山路,雨天是不出诊的,白白急的团团转,最后狠心去借了一个推车,连人带褥把男人弄上去,为了防止半路掉下去还拿绳子捆紧了。
路上颠簸,男人咳嗽一声被颠醒了,看清情形后皱眉问她,“你要带我去哪?”
他语气微冷。
白白气喘吁吁,“马上到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男人愣了愣,不再说话。
到镇上七八里路,平常白白要走一个时辰,如今拖着一个大男人,走了整整两个时辰也没走到,她累得几乎虚脱,还要时不时回头察看男人的状态,喂点水和干粮。
路上,白白担心他睡着睡着人没了,哑着嗓子求聊天。
男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
白白:“诶?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男人不语。
他们卯时出发,未时方至,大夫瞠目结舌,盯着白白被磨破的脚,“诶你你这是……”
白白跪下,“方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相公!”
大夫妙手回春,男人醒了,白白如释重负,红着眼睛用手他擦额头上的汗渍,从他瞳仁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蓬头乱发,脸颊被山风吹的通红,脏兮兮的跟叫花子似的。
她自惭形秽,讪讪地收回手,“对不起我忘了我手糙……”
男人眸色暗了暗,沉吟半晌开口,“我叫覃朗。”
白白愣愣的看着他。
他略艰难地坐起身,找大夫借来纸笔,写下“覃朗”二字,笔力苍劲。白白看了半天,只觉得跟他的人一样贵气。
覃朗病好后,大夫发现他不仅识文断字,还颇通医理,便将他留下做了账房,时不时也教他些医术,一段时间后更是在院里腾了一间房子给他。
他搬走那天,白白眼巴巴的望着他,揪着他的包袱不是很愿意撒手。
覃朗瞧了瞧这四面漏风的茅草屋,又低头睨着她笑,“你想与我一道走?”
白白见他笑了,心下一宽,点着头嘟囔,“你是我相公,自然你去哪我去哪……”
覃朗脸一黑,拽过包袱就往外走。
白白赶紧追他,“啊你怎么翻脸不认人……”
覃朗停下,扭头望着她不语。
白白被他盯的很是窘迫,“行嘛,不去就不去……你走吧。”
覃朗面色几变,见她委委屈屈地往回走,遂叹了口气,上前握住她的手腕。
药铺的生意好的空前。
大夫数着银子,眉开眼笑的感叹,“最近镇上的妇人尤爱保养。”
眼见药铺门庭若市,已婚的未婚的都排着队等覃朗给她们看诊,大夫更是属意要将自己十三岁的女儿嫁给他,白白十分焦虑。
焦虑的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跟在覃朗屁股后面转了一个早上后,覃朗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深呼一口气,强忍不耐问她,“我还要整理药材,很忙,你有什么事就说。”
白白哦一声,斟酌着说辞,“你看,我们现在都住在一起了,但是却名不正言不顺……而且你还白白养着我……”
覃朗面无表情,“你于我有救命之恩,岂能说是白白养着你。”
白白耷拉着眉眼,“可是我们孤男寡女的,外面早就风言风语了……我女儿家的清誉怎么办……”
覃朗蹙了蹙眉,表情似有所松动。
“而且你发烧那天晚上我们还脱了衣服……”
覃朗忍耐地闭眼,打断她,“闭嘴。”
白白还想说什么,又憋屈的不敢说了。
“让我考虑考虑。”
“啊?”
覃朗掀帐进了药房。
覃朗考虑了大半个月,白白等的嘴里发苦,哎呀,果然话本都是骗人的。覃朗既不是狐妖,也不肯对一文不名的山野村妇以身相报。
她思考了一晚上,默默收拾好行囊准备回山里,既然覃朗不愿意当她相公,她还是得干回老本行养活自己,慢慢攒点嫁妆把自己嫁出去。
她拿着包袱走出去的时候覃朗正在给一个姑娘看诊,那姑娘生的白白净净,十分耐看,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所以覃朗看的格外仔细。
白白等了很久也没见结束,眼见天色不早,她只得出声唤起他的注意,“那什么,方大夫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我要回去了。”
她以为覃朗会淡淡应一声,像他平常那般,没曾想他却站起来了,上下打量她一番后眉毛蹙得更紧,“你去哪里?”
“回家啊。”白白老实交代,“我拿了你放在桌子上的三两银子哦。就当做还我之前给你请大夫的费用吧,这本来是我的嫁妆,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呢。”
她有点紧张,“没关系吧。”
覃朗:“为什么突然想回去?”
“你又不愿意娶我,我总不能老跟你在一起,会被说闲话的。”白白看出他的不悦,开解道:“没关系,你想报救命之恩,以后我来卖药的时候,价格给的公道一点就好了。”
覃朗沉吟不语。
她摆摆手,又看了一眼姑娘,“快中午了,我走了哦。”
覃朗在门口拦住她,面色不虞,“那三两银子呢?”
白白愣了一下,没想到他那么小气,“我、我想拿点钱把漏雨的房顶补一补……”
“给我。”
白白眉毛一耷,一边愤愤地掏钱一边嘟囔,“才三两银子都要要回去,我为了救你花了几十两呢……”
覃朗将钱收进口袋,淡淡出声,“嫁妆,我收了。”
成亲那晚,覃朗穿了大红的喜服,姿容俊美不敢逼视,酒后微醺,他挑起她的盖头,一双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仿若含情脉脉,显得格外温柔。
白白总算想明白了芝兰玉树是个什么意思。
白白偷偷看了他一眼,他目光炙热。白白突然紧张起来。
覃朗轻笑,手伸过来慢慢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给我生只小狐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