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多姿多彩,如彩虹七彩斑斓,似中药辣酸甘苦,但却都是珍宝,价值连城。
儿时住的在山的一边,两座遥相对望的山之间,围成一个七拐八弯的山沟,那里贮藏着儿时的记忆,印刻着儿时的稚气。山沟的出口处,横起一道结实的梯形坝基,拦出一个水库,蓄积雨天的水,用来浇农田。听母亲讲,当年是村民们用扁担一肩一肩地挑土才夯实成的。这个水库,自打有位不知道受什么挫折的村民投水自尽后,每年都会有孩子溺水。
沟底长着成片的黄花,引来各种大大小小的蝴蝶,有的呈棕褐色格子纹理,有的一整套深黄,还有数量最多的白中透黄的小蝴蝶。边放羊,边和姐姐一起去采那黄花,拿回家晒干,卖到集市的药店,母亲再给我们买零食吃。那时吃嘴的选择并不多,无非是酿皮、油糕、豆腐脑、西瓜、香瓜。
山上有果树,自家有一棵长的很高的核桃树,枝子被父亲修剪的相当整齐,也有些年头了。记事起那棵树就有四五层楼那么高,从地面起六米左右没有别杈,直挺挺如白杨挺拔而起。核桃收获的季节,也没那么馋嘴,因为在核仁还是嫩白色的时候,就已经用粗铁丝做的小刀开始挖着吃里面的美味了。核桃收的不多,最多两茏,搓去绿皮晾干,放在屋里,想吃的时候自己砸开来,咀嚼出满嘴香。
还有父亲嫁接的洋梨,现在不晓得叫什么名堂,水果超市里各种名目的梨,颜色不同,形状也有多种。那时候和姐姐偷偷跑去摘,她上树摘两个,还有些硬,两个人啃的起劲。到秋天摘回家里,放在麦草编的框子里,过些天捏起来有些软的时候,吃一口,甜汁涌过咽喉,顺着食管一路流进胃里。
杏树也在这儿扎根。家里的麦场旁边就有一颗,树上总会溢出树脂,新的软软的,有的硬了,很像人脸上的青春痘,显得格外突兀。碾场的时候,风一吹,熟透的杏子掉下来,捡起来,用手擦一擦就直接放进嘴里,贪婪品尝那酸爽和甘甜。其实在杏子如大豆大的时候就和姐姐去摘着吃,搬开取出里面白净净的核,绿色入口,酸的倒牙。记得奶奶家有桃树,成熟的时候,奶奶时常摘下来,用小刀切成十多瓣分给我们。还有李子树、梨树、枣树。啄木鸟和布谷鸟都是常客,树上经常能看到他们留下的近乎完美的空洞。
山沟是动物们的乐园,经常听到布谷鸟叫,喜鹊、黄鹂都来筑巢。松鼠是小伙伴们最喜欢逮的,因为相当有难度,它总是那么敏捷和机灵,听到人靠近立刻蹿上树杈,翘起尾巴,坐在那里用黑圆的小眼珠盯着任何活动的家伙。虽然有挑战,却是有可能的。有一次,用抓松鼠的笼子逮住过一只,山里的松鼠性子太急脾气太暴,并且胆小怕人,它不断冲撞笼子,没两天就绝食而亡,自此,再也无心去抓它们,远远看见扫一眼便作罢。相对来说掏鸟窝容易得多,在屋檐的某两个椽缝就能发现小鸟的家。一般麻雀的窝比较多,或者还有红裙鸟,那种比麻雀体型稍大,带黑红颜色的鸟类。捧着孵出来没多久嘴角还衬着黄色褶皱的雏鸟,和姐姐到草丛里找蚂蚱喂给它。
村里有户人家,家里有好几窝燕子,人和燕相处的非常和谐,互不侵犯打扰,几乎年年燕子都去那里筑巢。小学老师讲过“燕子低飞蛇过道,必有大雨到”。讲过了深深记在脑海里,于是在天灰暗下来的时候,走路时注意着路上是否有蛇留下些痕迹,也抬头看看天空中杂乱低飞的燕子。
蛇是记忆汇中最害怕的动物。记得母亲说起过,小时候住的地方有个老鼠洞,我好奇心太强用手探进去,结果抓出来一条蛇,幸亏当时蛇吃力地吞着青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家里羊的几只奶羊,有一只不幸被蛇咬中,蛇的毒太强劲,最后没有治好,只能把羊杀掉减少它的痛苦。
山沟里长着茂盛的草,村民们都在那里放牛和羊。有一条小河,听说原来里面能发现鱼的踪迹。知道这个消息后,每到河边玩的时候就对鱼儿牵肠挂肚,盼望能能见到它们的身影,或者神龟之类的。水里的水蛭倒是有的,俗名水钻子,吸盘紧紧吸在皮肤上,另一头钻进肉里贪婪地吸着血,不好揪出来,用火烤它才会松口。
夏天,暴雨会卷起石头、红泥,攒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球,散布在山沟里,有的像牛头那么大,有些像孩子的拳头。每每想起,总觉得自然界无比神奇。山沟里还有两片芦苇地,在里面钻来钻去,是玩捉迷藏最好的阵地。同时,也是绝佳的防御基地。芦苇地的附近,有村民家种了成片高粱,成熟前的高粱杆,味道不亚于甘蔗。偷偷从芦苇地潜伏过去,扳扯几个,再溜回基地,去了皮一口一口地品尝偷来的成果。木瓜也是稀罕物,在山沟边上长着三四蔟,长在20米左右的土崖边。和小伙伴们带棍子敲打,捡回来,吃一吃也就那么回事,后来再没去过了。
山沟里有一所小学,3间房子,2位老师,10多个学生。土瓦房的中间一小间是两位老师的办公室,另外两间是一二三年级的教室,一年级和二年级共用一间房子。其中一位老师的妻子偶尔也会客串讲课,孩子们特别喜欢,因为她给我们教的不是枯燥乏味的算术语文,而是唱歌。学生们虽不多,教室虽简陋,卫生还是要打扫的。还是沟里的那条河,冬天已经结冰。打扫卫生的同学从小河里抬水洒地。走近河边挑合适厚度的冰层,捡起石头砸一个窟窿,给水桶舀满了水,再选几个带着自认为好看的花纹的冰块,拿出塞在衣兜里的塑料袋,装满袋子,回到教室大家偷偷分享。
冬天小河变成了白净的玉带。裹好衣服出门,飞奔到冰面上,小心翼翼地往前滑动。一不小心,摔个四脚朝天,脑袋硬生生的磕在冰面上,爬起来揉一揉,接着溜冰。
如今,水库已经失去了它的作用,残喘度日,再也不会有孩子溺水。小河流干了,裸露的地皮在烈日下卷起开裂,像极了皲裂的皮肤。果树无人问津,花草萎靡不振。偶尔能见到小蝴蝶孤独的身影。牛羊的足迹早已消逝,连鞭子声也被锁进了废弃的房子。村民现已各奔东西,山上的田地逐渐被栽种的洋槐霸占。地里也杵着高高的铁架子,上面栓了黑粗粗的电线。没走到跟前,就会被高大的威严压的喘不过气来。多少次梦中回到那个儿时的山沟,也难找回儿时的欢愉。